氣不足似的答了句:“習慣就好。”

“皇帝哥哥,我還有小元做伴,你呢?一個人睡不害怕麼?”

“我……朕一直一個人睡。”

上官嫃歪著腦袋問:“你娘呢?”

司馬棣望著她乾淨的眼神,壓制住心中的波瀾,平靜地答:“母后被父皇賜死了。”

上官嫃被震住了,呆呆地問:“為什麼?”

司馬棣依舊平靜地吐出兩個字,“陪葬。”

上官嫃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傷,似乎相比之下她應該幸福多了,至少還有爹孃。司馬棣反而很釋然,放下手裡的書本,說:“你若覺得害怕、睡不著,可以閉上眼睛想象你娘其實就在旁邊。還可以抱著枕頭,像抱著家人一樣,既暖和又舒服。”說完,司馬棣腦裡忽然空蕩蕩的,原來記憶中從來沒有過這樣溫暖的畫面,不過是想象而已。

上官嫃順勢抱著旁邊的靠墊,神情迷惘,“皇帝哥哥,我們是不是一輩子都要抱著枕頭睡?”

司馬棣一怔,失神地望著窗外的飄飛細雨,嘴裡喃喃:“一輩子,應該也不會很長……”

“皇帝哥哥……”上官嫃小心盯著司馬棣的神色,怯生生地說,“我好餓。”

司馬棣將自己面前的果盤遞過去,“吃吧。”上官嫃笑眯眯地伸手接住了。

候在不遠處的戴忠蘭見他們相談甚歡暗暗吃驚,除了對長公主和査公子,小皇帝從不會這樣和氣。

御書房裡很安靜,青玉案上的香爐散發出溫溫馨香。雨漸漸下大了,嘩嘩啦啦的雨聲一陣遠一陣近。太傅半倚在座上昏昏欲睡,偶爾強打精神雙目圓瞪,不一會兒又眯了起來。

司馬棣寫得一手工整的小篆,而且每每到了練字的時候,他必定寫小篆,至於其中緣由,連太傅都迷惑不解。査元赫自己寫不滿一張紙便跑去司馬棣那邊看,一面看一面唸叨玩樂的事。

上官嫃緊握毛筆認真地描著一筆一畫,有時候整張臉都快貼在宣紙上,樣子吃力極了。剛抄完一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她便長長吐了口氣,卻不知道從哪裡彈來一滴雨水,恰好滴在紙上,模糊了一個“郎”字。

“呀!”她大叫一聲,懊惱無比。

司馬棣側頭望了一眼,開口喚:“小蘭子!去把窗關上。”

戴忠蘭匆匆過去合上窗,垂頭看了眼小皇后寫的字,竟是青梅竹馬,不由低頭一笑。査元赫恰巧瞥見了,因好奇也走過去看上官嫃寫的字,笑道:“亂抄,你知道這句詩是什麼意思嗎?”

上官嫃仰頭,氣鼓鼓地答:“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査元赫撇撇嘴,轉頭問戴忠蘭,“戴公公,你識字?”

“奴才……奴才進宮前上過私塾。”

“上私塾?那你為何還進宮來?”

“因家中有變故,不得已……”戴忠蘭的聲音越來越小,只因司馬棣清冷的目光瞟了過來。戴忠蘭老老實實站了回去,單薄的背脊弓下去,好似再也直不起來。

太傅被幾個孩子說話的聲音吵醒了,慢吞吞地訓了幾句。査元赫回座,剛提筆蘸了墨,又不安分地甩了甩胳膊,濃黑的墨汁灑了一道弧線,最終落了幾點在上官嫃臉上。上官嫃只覺得左頰溼溼的,伸手一抹,頓時花了一張粉雕玉琢般的小臉。査元赫拍桌子笑得前俯後仰,連司馬棣都忍不住笑意,上官嫃委屈地撅著嘴,不一會兒就捂住臉嚶嚶哭起來,豈料御書房的平靜被更加暢快的笑聲打破了。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獨寐寤者(3)

連日的陰雲散去,天空放晴,四處都飄蕩著沁人的泥土香氣,草地裡還有未乾的水窪兒,一不小心便會溼了鞋。上官嫃貓著腰在草叢裡竄來竄去,撿了一兜石子。査元赫時不時撿一塊石頭問她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