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千帆……孤獨寂寞……”白洛洛愣愣的,聲音比蚊子還要小。

何蓑衣的瞳孔迅速放大:“黃毛丫頭……”

“大叔……我錯了,不該說您老,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您其實看上去挺年輕的,真的,不騙您,我發誓。”白洛洛再往鍾唯唯身邊縮了縮,十分懇切地雙手合什,對著何蓑衣不停作揖。

鍾唯唯彷彿能聽見何蓑衣碎了一地的心,大叔,大叔,不該說您老,您其實看上去挺年輕的……

何蓑衣卻沒有進一步發作,而是若有所思:“你的師父是誰?”

白洛洛道:“了塵師太呀,我是她養大的,護國大長公公主也曾派人給我做老師,我真的沒有吹牛,那些東西我都會。”

何蓑衣看向菩提庵,庵門大開,菩提樹沙沙作響,裡頭的人不見半個,就連之前深覺丟臉的知客女尼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沒人管教攔阻這個白洛洛,這種情況本身已經說明了態度。

如果這是她的心願,想讓白洛洛離開這個地方,那就如她的願吧。

他不能剔骨還父,不能剔肉還母,她不情願做他的母親,他亦是不由自主來到這世間。

那便如她的心願,算是母子一場的情分。

何蓑衣不再針對白洛洛,轉身離開。

白洛洛以為他還是不想要自己跟著去,急得掉了眼淚,小聲抽泣著說:“我錯了,師父總是罵我,我卻總是沒改好,以後再也不敢了。”

鍾唯唯懂得何蓑衣的意思,她輕拍白洛洛的肩頭:“既然想去,那便收拾東西,跟你師父師姐告別,明日去京城找我。”

她示意小棠給白洛洛一塊腰牌:“憑著這個就能傳信進去了。”

白洛洛又哭又笑,胡亂地擦了一把眼淚,端端正正給鍾唯唯行禮道謝,站在門口恭送他們。

何蓑衣斜靠在車轅上,見鍾唯唯來了就道:“走吧。”

鍾唯唯想安慰他,卻無從說起,思量再三,也只是說道:“就當是無緣吧。”

何蓑衣笑笑,笑容蒼涼寂寥:“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阿唯,她不認我,我卻不能不管她,菩提庵日子艱苦,她的年歲也不小了,且我瞧她也不是個能開得口、豁得出去化緣的,我有些積蓄,是我書畫所得,你替我給了這庵廟吧,不必提及我,否則恐怕她寧願餓死也不要。”

鍾唯唯心裡悶悶的:“阿兄就算不說,我也會做的。”

何蓑衣一展袍袖:“我知道,走吧。”

路上風景不錯,鍾唯唯想讓何蓑衣高興一點,有意讓馬車放緩速度,以便讓他散心。

何蓑衣卻只顧靠在車上睡覺,情緒十分低落。

忽然聽得後頭有人高喊:“等等我,等等我……”

白衣少女騎著一匹劣馬,追趕而來,後頭還跟著一個滿臉急色的小少年。

劣馬跑不快,她急得大唿小叫,小少年心痛地喊:“騎壞我的馬讓你賠,你賠得起嗎?”

鍾唯唯命人停下,又等了許久白洛洛才追上,劣馬累得半死不活,她跳下馬,拎著自己的小包袱,豪爽地把本來就癟的錢袋拍給小少年:“喏,給你的草料錢!”

小少年眉開眼笑,牽著劣馬走了。

白洛洛左邊的鞋尖破了,她窘迫地提起右腳踩在左腳上,藉以遮擋:“皇后娘娘,師父把我趕出來了,以後都不許我回去啦,求您賞碗飯吃,不能做保姆也沒關係,我會種花,會擦地……”

她比了個雙手擦地的動作,一不留神,手上的包袱滑落下來,險些掉在地上。

“噯,你也來搗亂……”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臉紅得宛若燙熟了的蝦。

鍾唯唯想起自己剛到蒼山時的樣子,溫和地道:“小棠,給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