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荒蕪的林子,她不曾來過這裡,怕是冰幽城外的某片樹林。過了一會,他們來到一個亭子前。只見亭中立著一個男子,一身麻衣,腰上掛著一把七尺長的劍。

“帶來了嗎?”男子開口,聽起來大約20歲左右。

“是,公子。”那位首領恭敬的回答。

“你們可以離開了。”那男子又再次開口。洛吹雪復聽到瑣碎的腳步聲。

“你是什麼人?”洛吹雪開口詢問。

“家父曾是朱雀王朝軍務首輔洛城豐,公主還記得家父嗎?”麻衣男子轉過身來,蒼俊的臉上一雙潭水似的眼睛流露出悲傷。

“原來如此。”洛吹雪終於知道了始末。當初洛城豐誓死守城被她攔下,功敗垂成。卻沒想到他是一個如此烈性的將軍,寧可自刎與舅舅陵前也不肯降與冰帝。她知道這件事後大為傷感,遂吩咐厚葬與撫卹他的家人。誰知道他們已經不知去向。“你父親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他,但我對自己曾經做的事情並不後悔,為了保護朱雀百姓免於戰亂,當初降是最好的決定。就算是當初要我死我也不會皺下眉頭。”洛吹雪緩緩的說。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任何話,在我父親自刎而死的時候,敢問你是否在慶祝著自己名滿天下的榮耀,做著你萬人之上的洛丞相?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以你的血來祭奠我的父親。”他抽出腰上的劍,迅速劃破洛吹雪覆在面上的白紗,一張足以讓世間任何男子動心的臉龐就這樣呈現在面前。她竟未移動分毫,沒有張皇失措,沒有躲避虧欠,她以堅毅的眼神對著他清澈的眼神竟然沒有一絲倉皇。面對這樣的無愧,彷彿父親做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彷彿錯的是自己的父親。但,滿腔的熱血與仇恨,三年來的謀劃就是為了等待今天的時刻,他不能手軟。他再次舉劍,閉上眼。

劍刺入肌膚的聲音格外刺耳,夾攜著劍劃破空氣的嗚鳴。白色的衣衫迅速被染紅,自肩上蔓延至全身,溫熱的血透過劍身流出痕跡,是如此悽豔美麗的景象。洛吹雪卻是依然未動分毫,雖然過度的失血已讓唇色蒼白起來。

洛松張開眼,不敢相信自己冠絕天下的劍法居然失了準頭,只刺中了她的左肩。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對於面前這個剝奪他的國土與父親的女子手下留情?僅僅是因為她無愧不懼,清澄無暇的眼神嗎?為什麼這樣一個染滿鮮血的女子依然會有那樣清澈的眼神?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洛吹雪沉重的呼吸著,肉體的疼痛侵蝕的全身,伴隨著血流走的是一陣陣的暈絢。她努力抓住自己的手,讓自己回覆些力氣。她突然抬起手,緩緩向上移動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定定的看著舉劍的男子,悠遠卻虛弱的聲音傳過來,“這裡,下次可別刺錯了位置。”

洛松不可否認的劇烈震撼著,她竟然是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嗎?她為什麼可以在面對被他害死的父親時如此坦蕩,憑什麼在面對人人懼怕的死亡時如此坦然。這到底是如何的女子?

他再度舉起手中染上了鮮血的劍,這次不能在猶豫了,地下的父親在等待著她。他的眼神堅決起來,深呼了口氣。洛吹雪看著他,如果之前他有遲疑,那麼他現在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她微笑的放下手,閉上雙眼等待著。

電光火石間,他的劍再度刺向她心臟的位置,卻聽到伴隨了自己多年的寶劍發出一聲斷列的脆響,他不可置信的看到自己的劍從中裂開。一名玄衣男子猶如突然出現的鬼魅一樣站在他面前,他戴著銀色的面具,右手中還夾攜著那半截斷劍,左手擁著不知何時已然昏厥的洛吹雪。彈開了手中的斷劍,輕響中看到劍已經沒入亭上的石柱裡兩寸之餘。這是一個武功內力深不可測的人,洛松判斷。

“人我帶走了。”清冷傲絕的聲音飄過,玄衣男子如同不曾出現過一般飄走。地上空餘一灘血水。他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