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般來說,更遠的路程,也不會超出一個基本的起步價。鄧一群在她的話裡能聽得出她的那種優越感。

鄧一群是剛送走了葛素芹,在27路車站站牌處閒逛了一會,正準備往回走,忽然就聽到有人叫他,一回頭,吃了一驚,原來是肖如玉。

肖如玉說她也並不知道他這個晚上會不會在宿舍裡。她知道他住的宿舍單元,完全是因為沒事可幹,來試試運氣,看他在不在。她是到一個同學家裡去的,然後就順便到他這裡來了。

鄧一群當然非常高興,也非常慶幸,覺得自己的運氣真不錯。他不想讓葛素芹知道肖如玉,當然更不希望肖如玉知道他的生活裡有個葛素芹。那樣,肖如玉不僅不會再同他發展關係,更會從心底裡看不起他。他不想自己這樣。他不是不敢承認自己同一個年輕女子談戀愛,他是不敢承認他同一個外來的打工妹談戀愛。這是一種階級的差別。

肖如玉那天在他宿舍裡坐了不長一會時間就告辭了。鄧一群感覺她沒有很高的興致。他的宿舍太簡陋了一些,他當時在心裡這樣想。他和她就那樣坐著,聊了一陣子。他感到自己發揮得遠不如那天在茶吧裡的表現。他所能做的,就是用舊水壺燒了一壺開水,然後給她倒了一杯(連一片茶葉也沒有)。她看了那個杯子一眼,哧哧地笑起來,說:“你們單身漢,真是太懶了。”他陪著她笑了一下,不知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說:“這個杯子有一年沒洗了吧?”鄧一群這回不好意思了,說:“啊呀,對不起,我再去洗洗。”她笑著攔住他,說:“不必了,我不喝。不渴。真的不喝。我只是這樣說麼。”他看她挺認真的樣子,也就只好作罷。

第78節:第六章(8)

這期間,她去了一趟衛生間。她在衛生間裡的時候,鄧一群突然想起了那床被單,心裡不由擔心起來。那床被葛素芹經血染了的床單,還泡在盆裡呢,他根本就沒有去洗。她看到了會怎麼想?

她出來的時候臉色平靜,他才放了心。

然而她為什麼坐了那麼一會,就要回家呢?他不由認真地想起這個問題來。她和他的關係,能不能成,還要打一個很大的問號。

鄧一群越想就越沒有信心。

他是一個容易被情緒左右的人。

他突然再次想到,肖如玉可能看過了那條床單。女人其實總是狡猾的,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並不意味著她就會那麼老實。女人又是多疑的,她在看到了那盆髒水之後,一定會想:哪來這樣的髒水呢?

啊!笨蛋!蠢貨!傻瓜!白痴!二百五!傻×!

鄧一群跳起來,痛罵自己。他為什麼不事先想到這一點,把那盆髒物藏起來?他完全可以做到嘛。這下是壞了事啦。她這樣沒有興致,是否已經敏感地感覺到了什麼?女人天生就是特別的敏感的。

他走進了衛生間,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裡面,坐在馬桶上,看著那盆東西。在衛生間那昏黃的燈光下,那水看起來更加渾濁,而且還像是散發著一股異樣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床單,它像是被人提起來看過,又像是照舊老樣子。在它的裡面,有一攤血,那是來自於葛素芹的身體裡面。他忽然在心裡就多了一層厭惡。而那種厭惡越來越強大,不停地滋長著,強大到不可克服。男女的性愛,隱含著多大的樂趣啊,可它又讓人在事後想到它的時候感覺醜陋。

流血就是醜陋的直接表現。

他決定洗淨它。本來他是一直留著,想讓葛素芹在某一天休息的時候可以幫他洗掉,但他現在決定自己洗。他要把它消滅掉,清除掉所有的痕跡。他把一袋洗衣粉幾乎全部倒進了盆裡,然後跳進盆裡用手搓,用腳踩。

一堆堆白色的泡沫就像一堆堆浪花在他的腳下,又像一層厚厚的積雪。他一邊踩,一邊想著自己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