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冷嘲熱諷,慨嘆人走茶涼。任她曾經千般親密,萬般知己。如今翡翠死了,還不是個只會討債的?嘿喲,你還沒聽說吧?今兒個翡翠家裡的弟弟來程府上要個說法,就是被這個楊夕給哄騙走的!

翡翠活著的時候,牙尖嘴利,沒見得有多麼好的人緣。如今她死了,卻好像一夜之間卻冒出了許多知己,能念出她千萬般的好處,為她忿忿鳴不平。

楊夕沉默的往外走,似乎從中體會到了一點“人死如燈滅”意味。

一片罵聲中,琥珀面色沉凝的拉住了楊夕的衣袖:“玻璃……你是不是又想幹嘛?”

楊夕看著她:“別叫我那個名字,我不喜歡。”

玻璃,是楊夕剛程序府時,十四小姐給她取的名字。那時候,玻璃,琥珀,翡翠,珍珠,曾經是滿院子最親密的四個小姑娘。

世易時移,珍珠攀了高枝,翡翠已經故去,多年不來往的琥珀死死的攥著曾經的玻璃,現在的楊夕。“你別作了不行嗎?翡翠人都沒了,你還想怎麼樣?你就老老實實去你的崑崙,當你的劍僕不好嗎?”

琥珀壓低了聲音,滿眼都是血絲,嘶吼道:“四年前你那一場折騰,除了把自己變成個鼎爐,又落了什麼下場了?玻璃,玻璃,你還不夠嗎?你就認命一回不行嗎?”

楊夕看著她,許久,輕輕的笑了一下,斬釘截鐵道:“不行。”

第二天一早,楊夕跟織女房管事花娘子告了假。家主應過的,每個劍僕給三天假期回家探親。楊夕的爹是在去州府趕考的路上賣了她,如今早不知哪裡去了。三年前一場大旱,也不知那百無一用的書生有沒有跟著餓死。

楊夕其實無親可探。可花娘子還是輕易的允了假,花娘子猶猶豫豫的閃閃爍爍的道,“回頭要是十四小姐身邊混不下去了,就回嬸子這來,嬸子……給你調成織女。”

楊夕一出程府的大門,就知道自己被跟上了。

沿著大路慢慢溜達,楊夕引著人來到了‘多寶閣’的門口。這是她昨天跟翡翠的弟弟商量好的地方。

靈玉臺階,鐵木廊柱。仙來鎮只是個仙凡混居的城鎮,‘多寶閣’分鋪也就是這麼個水平了。遠不如在真正的修者城市裡建的那麼金碧輝煌。

楊夕推門走進大堂,門樑上的【迎客鈴】應聲而響:“練氣二層修士光臨‘多寶閣’!”

這【迎客鈴】多寶閣的特色,即使在仙來鎮這樣的小地方,也沒有被省略。據說是為了讓每一位客人得到與修為相應的熱情招待。畢竟修者的形貌總是奇奇怪怪的,閱歷不深的夥計萬一看走了眼,得罪了高階修士可就不美了。

楊夕一抬頭,迎面居然看到了兩個熟人。

“鄧遠之?朱大叔?”

“哎呀,是醜丫頭呀!”朱大昌擺擺手:“叫啥朱大叔,跟小遠子一樣,叫老朱嘛。”

楊夕忍不住嘴欠了一句:“小遠子?”

鄧遠之一身布衣短打,精幹利落,面無表情的看著楊夕。“真是巧啊,醜丫頭。”眼睛往門口斜了一下:“你來這兒幹嘛?”

楊夕也往身後瞄了一眼,見人沒跟進來,一笑:“我就隨便逛逛,買點東西。”

鄧遠之眉毛一挑:“在你昭告了整個程府,翡翠是代你受死之後?”

朱大昌:“啊?啥時候昭告的?我咋不知道?”

多寶閣的一位管事匆匆迎了過來,彎腰行了個禮:“請問,剛剛要求敝店鑑定【紫玉項圈】的,是哪一位?”

朱大昌忙舉手:“是俺的,結果出來了?”

楊夕藉著一打岔的機會就要悄悄溜走,鄧遠之這人不好糊弄,有些事兒不便在他眼皮子底下做。

管事職業化的笑了一下,“請道友跟在下到後堂一敘,在下自會為道友詳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