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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一生都在用來反叛。他所取得的成就根本算不了什麼,因為他始終都與父母給他定的條條框框格格不入。他奪得學校的象棋冠軍時,父親卻抱怨他若是參加橋牌隊,成績會更出色;當他提出要學一樣樂器時,父親斷然拒絕,反而主動給他辦了幾家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卡;高中時,他每年都在數學競賽中獲獎,可父親卻不著調地為他買來許多會計學的書。對於歪呆而言,數學絕不僅僅是加減乘除,而是類似於二次方程式的美感、微積分的精煉、線性代數的神秘。除了在那些朋友眼裡,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怪物。朋友們給予他的是一個可以釋放能量的安全場所,可以讓他自由發揮才能,不受任何拘束。
而他回報給朋友們的卻是痛苦。他想起最後一次自己的瘋狂之舉,內心立刻感到內疚和不安,那一次,他做得實在過分。起初,這只是個遊戲,他給亨利?卡文迪什的車取綽號。他不知道玩笑開下去會是什麼結果。他明白,如果他繼續下去,夥伴們對結果也會束手無策。他只是希望自己不會令夥伴們失望。
歪呆把磁帶插入錄放機,一頭撲到床上。他聽完第一面,接著準備睡覺。明天五點他就得起床,和亞歷克斯、蒙德一起開始在超市上早班。要是在平常,想到第二天這麼早就要起床,歪呆總會感到鬱悶,但是既然家裡情況如此,跑到外頭倒讓他覺得輕鬆,能讓他的腦子有機會不在一件事上瞎折騰。天哪,他真希望能吸點什麼。
至少,父親的蠻橫無理讓他能在這一刻拋開關於羅茜?達夫的種種想法。音樂還沒有放完,歪呆已經沉沉地睡過去。
卡雷爾?馬爾基維茨像一個老人那樣開著車,每到一個交叉口,總是左顧右盼,慢慢吞吞,猶豫不決。他是個只會在晴天開車的司機。平常,只要有一點點起霧和結霜的影子,車子就會待在車庫裡,他會走下馬薩利恩路的陡峭山路,去貝諾奇乘公交車到工廠路,他在那裡的一家地板廠當電工。雖然亞麻油地氈已經漸漸被淘汰,但是奈恩廠裡出來的產品還是進入了數以百萬家庭的廚房、浴室、門廳。從皇家空軍退伍的卡雷爾?馬爾基維茨也因此過上了體面生活,一直心懷感激。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此忘了自己當初為何離開克拉科夫。沒有人能從那種充滿了背叛和不信任的環境中全身而退,尤其是像他這樣在大屠殺開始之前就已離開的波蘭猶太人更是如此,屠殺令他根本找不到一處有家的感覺的地方。
他必須重新開始生活,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他先人的家庭並不十分虔誠,因而放棄宗教信仰並不讓他覺得失落。柯科迪沒有猶太人——他記得剛到此處不久就有人這樣告訴他。他的感覺十分清楚:“這便是我們想要的。”於是他便融入了當地人的生活,甚至還在天主教堂舉行了婚禮。他學會了如何在這個陌生、與世隔絕的地方找到歸宿感。連他自己都驚訝,為何得知一位波蘭人最近當上教皇會令他產生強烈的自豪感,這些年來他很少想到自己是波蘭人。
當日夜企盼的兒子終於降生時,他已年近四十。這無疑是快樂的源泉,但同時也是焦慮的開始,從此,他有了一樣不能失去的東西。這是一個文明的國度,法西斯無法染指此地,無論如何,這一點世所公認。但是德國曾經也是一片文明的國度,沒有人能料到當一個國家的貧困人口增長到一定規模後會發生什麼,任何一個承諾拯救眾生的人都會找到他的追隨者。
最近,發生了越來越多讓人害怕的事。民主陣線正暗地裡發展勢力,罷工讓政府越來越不耐煩,愛爾蘭共和軍的炸彈襲擊給政客們以採取高壓政策的理由,那個領導託利黨的娘們兒大談移民對本土文化的衝擊,舉國上下遍佈不安定的種子。
於是,當亞歷克斯?吉爾比打電話告訴他兒子在公寓要待整晚時,卡雷爾?馬爾基維茨沒了主意。他要讓兒子在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