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微微搖頭,「待詔遇到過許多冷眼,包括親戚,所以……」

「是了,他不過是見過老夫一次,過了那麼久,早就忘記了。」

不知道沈安已經換了個芯子的秦鑫陷入了哀傷之中,這時外面有人來說道:「知州,外面來了好些大食商人。」

「蘇晏你去!」

秦鑫哈哈大笑道:「老夫坐視沈卞在汴梁被諸般冷遇,坐視他孤獨的去了北方,不堪為友。後來老夫又坐視沈安在汴梁孤獨前行,更是如畜生一般……江山北望,江山北望,沈卞,你看到了嗎?沈安……沈安他就是另一個你啊!」

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用力的捶打著榻。

蘇晏這才知道秦鑫為何要連續幾天都喝得爛醉的原因。

他憋得太久了。

這些事情一直壓在他的心中,直至蘇晏這個沈安的學生出現,用一次漂亮的表現把它們激發了出來。

外面的官吏們這才知道,原來知州沒發瘋。

他竟然和沈卞交好?

一系列的謎團都被解開了。

從調來杭州擔任知州開始,秦鑫就是市舶司新政策的鐵桿支持者,大夥兒原先有些不解,此刻都清楚了。

這位就是沈卞的老友,沈安的世叔,不支援才見鬼了。

蘇晏出了房間,對眾人頷首道:「還請諸位一起去看看。」

「好。」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州衙,就看到十多個大食商人站在外面。

「見過通判。」

「通判,先走的都是小人,他們回去不會得到我等的支援。」

「那些人貪得無厭,我等定然和他們分開界限……」

「……」

一群官吏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有人問道:「這是為何?」

大食商人為何軟了?

有人想明白了,「大食人害怕被斷絕貿易!他們損失不起!」

眾人愕然,隨即一種輕鬆和驕傲油然而生。

他們都喜歡了按部就班的去處置事情,習慣了各種妥協,可等有一天,某人突然大喝一聲,問道:「為何總是大宋做出妥協?」

於是他們就懵逼了,進而傻眼。

大食人出乎預料的服輸了,因為他們輸不起。

可大宋輸得起嗎?

大宋輸得起,但秦鑫和蘇晏卻輸不起。

一旦大食人真的翻臉,秦鑫和蘇晏絕壁會被解職。

也就是說,蘇晏先悍然動手,不顧自己的前程,隨後秦鑫跟上,用知州和市舶使的雙重身份來為蘇晏的決定背書。

這同樣是在拿自己的官位冒險。

兩個掌管著杭州市舶司的官員集體冒險,和一群大食商人比賽,看誰先眨眼。

如今大食商人先眨眼了……

「痛快啊!」

有人突然高呼一聲,神色振奮。

是啊!

大宋官員何曾這般悍勇過?

大宋官員何曾這般痛快過?

官吏們群情振奮,可蘇晏卻覺得不夠,他說道:「最近有批貨物……」

「我等買,懇請通判一定要賣給咱們。」

商人們的醜態讓人作嘔,可蘇晏卻還不滿足,「那些貨物最近漲價了……」

大食商人們面色難看,但卻咬牙道:「買。」

官吏們這才明白,原來買下大宋商人的貨物不是愚蠢的決定,而是篤定了大食人不敢捨棄大宋這個龐大的市場。

雖然秦鑫動用公帑會被人舉報,但等此事的結果一出來,上面只有誇讚的份。

「痛快啊!某此刻只想爛醉如泥。」

「帶他們去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