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呀!來呀……”

“志遠!”憶華挽著他的手臂,抱他的胳膊。“你們要把警察鬧來了!你們要把全街的人都吵醒了!”

“全街的人嗎?哈哈!”志遠笑著說,“這兒的‘人’,只有我們,除了我們,只有羅馬的神靈,和羅馬的鬼魂,今晚,是一次人、鬼、神的大聚會!哈哈!憶華,你知道嗎?”他捏著她的下巴,忽然不笑了,認真的說:“今天的人,是明天的鬼,是後天的神,你懂嗎?人類的定律就是這樣的!像張飛,像關公,都走過這條路。我們,也要走這條路……”

老人坐在議會廳旁的梯階上,一直在那兒反覆的唱著“破車快飛”,他顯然對這支歌兒著了迷了。

“破車快飛!破車快飛!

穿過羅馬,越過廢墟,

一天要跑幾千裡!快到家裡!快到家裡!

爸爸媽媽真歡喜!“

他忽然把白髮蕭然的頭,埋在臂彎裡,哭了起來。憶華慌忙拋開志遠,跑過來抱住父親的頭。

“爸爸,怎麼了?”她問。

“快到家裡!快到家裡!”老人模糊的念著:“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好的,爸爸,”憶華急急的說:“咱們就開車回去!你起來,咱們回家去!”“我說的不是羅馬的家,”老人嗚咽著。“我真正的家!”他又低唱了起來:“破車快飛,破車快飛……一天要跑幾千裡!快到家裡!快到家裡!爸爸媽媽真歡喜……”

憶華呆住了,愣了,不知道要怎麼好。就在這時候,她聽到志翔的一聲驚呼:“哥哥!你怎麼了?”她回過頭去,正好看到志遠倒向那巨大的銅雕,她尖叫了一聲,志翔已一把抱住了志遠。憶華奔了過來,俯下身子,她看到志遠那張慘白的面龐,仰躺在志翔的懷抱中,他還在微笑,在喃喃的說:“志翔,你是個大藝術家!”

說完,他的眼睛閉上了。憶華驚叫著:

“志遠!志遠!志遠!你是醉了?還是怎麼了?”

丹荔拖住了憶華。“快!我們要把他送醫院!他病了!我來開車!快!”

第二十章

志遠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他觸目所及,是一瓶葡萄糖的注射液,正吊在床邊上,他有些模糊,有些困惑,這是什麼地方?他動了動,有隻溫柔的手很快的壓住了他,接著,憶華那對關懷的、擔憂的、憐惜的大眼睛就出現在他面前了。他蹙蹙眉頭,想動,但是,他覺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望著憶華,喃喃的問:“我在什麼地方?”“醫院裡。”醫院裡?他轉頭看過去,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布幔,白色的屋頂,一切都是白色的。他的手臂被固定在床上,那瓶注射液正一點一滴的注射進他的血管裡去。他搜尋著記憶,最後的印象,是自己正在國會方場前面對馬卡斯·奧理歐斯的銅像演講,怎麼現在會躺在醫院裡?他狐疑的看著憶華。“我怎麼了?”他問。“你病了。”憶華輕聲說,握住了他的手。“醫生說,你要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胡說!”他想坐起來,憶華立即按住了他。“別動,你在打針。”“為什麼要打針?”他皺緊了眉,努力回憶。“我們不是在慶祝志翔畢業嗎?我們不是在國會方場嗎?對了,我記得我喝了很多酒,我不是病了,我是醉了。”

“你是病了。”憶華低語,悽然的著他。“慶祝志翔畢業,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什麼?”他睜大了眼睛。

“你在醫院裡已經躺了三天了,整整的三天,你一直昏睡著。”她用手輕輕的撫弄著他的被單。

“我——害了什麼病?”他猶豫的問。

“醫生還在檢查!”“還在檢查?”志遠不耐的說:“換言之,醫生並不知道我害了什麼病?我告訴你……”他又想起身,但是,周身都軟綿綿的不聽指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