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你說的那什麼保險,就賣不出去!看你們那個班長,那股勁兒,我還就不信你永遠不如他!”

“我實在是喝多了,記不起來了。昨天夜裡那麼亂,我怎麼又借起錢來?不記得了。”

“你要不說,我怎麼知道你需要錢 ?五百元,這個數字不錯吧?”

高馬麗微笑著,金河朦朦朧朧記起些片斷來了。

昨天,高馬麗也是這麼微笑著,自己給她說呀說的。說起自己前幾天問弟弟銀河借錢碰了釘子的事,好像還說起了自己賣保險單受到冷遇的事。心裡很不平衡,極度難受。似乎還想哭,儘量忍住了。

金河上學的費用是父親和弟弟一個汗珠摔八瓣掙下的。畢業了,以後是自己找食吃的時候了。可他急需幾百塊錢買衣服、換行頭,還得找弟弟。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裡,除了親兄弟銀河,自己還能求誰呢?

上弟弟扛活的飼料場找到銀河,銀河彷彿猜到了他的來意,臉子冷冷的說話:“有事?”

金河連忙調節有些冰冷的氣氛,笑著說:“沒事我就不興來看看你啊?把我擱在大門外,還總說我是你的什麼一個‘老鄉’。怎麼,當哥的給你丟人啦?”

不料氣氛不再冰冷,銀河卻又帶了火氣:

“是我石銀河給你丟人。文盲、老粗、土包子!哪能象你石金河,書公子、大學生!哼,說是‘老鄉’,我都高攀啦!”

金河真誠地流露此刻心聲:“銀河,咱家讓我念書,念罷中學念大學,讓你從小下地受苦,哥打心底覺得對不住你!”

“熱紅晌午你來找我,就是為說這些啊?”

銀河扔下金河,晃膀子要走。

金河急忙叫住弟弟:“兄弟!我、我找你有事!”

“有事,說。”

“銀河,是這麼回事。我這大學就算畢業了。”

“唔。”銀河淡淡的。

“可是呢,學校不管分配,找工作不容易。我也就不指望什麼了。”

“唔。”

“哥想去推銷保險,鬧好了,一下子就發財了!”

銀河依然冷談:“那敢情好。”

“幹推銷員總得有一身差不多的行頭;你看哥這一身裝扮。兄弟,你看能不能,哥想,我也是不好開口,兄弟你能不能先支援我500塊錢?”

開口求人難啊!金河好不容易把話講出口來,銀河早蠍子蜇了似的叫起來。

“不能!那是萬萬不能!”

“銀河!”

“你別轉花花腸子打老實人的主意。你不是在飯館打工?我不信你手頭就沒有攢著500塊錢!”

弟弟不相信,金河就儘量解釋:“銀河,讓我怎麼說呢?我是打工不假,從上大學頭一年我就打工。可我掙的錢都繳了學費了呀!”

銀河說:“上大學嘛!不用曬太陽、不用下苦出力流汗水,打打工,累不著你!”

金河真個開口求告了:“銀河,哥實在是沒辦法了,給兄弟你開口了。算我借你的!行嗎?”

銀河積怨是太深重了:“算借我的?從十二三歲起,你背個書包去唸書,我就和爹一塊下地上山供你上學,我吃過多少苦、流了多少汗,那,也算你借我的嗎?”

金河變了臉色,咬咬牙關。

“對!那些,也都算我借你的、欠你的,等我混出個樣子來,加倍還你!”

“那也不行!反正你大學也畢業了,以前的就都算了;從今往後,我也不沾光、我也不受害,你甭想再算計我一分錢!你看看這日頭,我的錢是怎麼賺的?這是血汗!你就省省吧!”

銀河兀自扭身去上班;金河被硬生生扔在當場。

石金河總覺得那一幕像個夢,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