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夠的。果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莊青瞿一隻手緊緊攥住他的手腕,整個人呼吸困難,用了好大的力氣像是生怕他跑掉一般斷斷續續地又解釋著。

「我不是……不是不相信阿昭。」

「我知道阿昭不會,我知道阿昭捨不得,我只是……」

「我只是、只是胡說。阿昭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好不好,就一點點,以後不會這樣了。」

「就一點點,不要太多的。阿昭,你不要生氣。」

「……」宴語涼俯下身子。

在莊青瞿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拿開遮著他眼睛的手:「小莊乖,聽朕說。小莊不過是生病了、難受了,跟朕撒個嬌而已。朕都懂,不會生氣。」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嵐王陡然崩潰了一般。

宴語涼趕緊又去啄他的臉頰、鼻子、眉尾,將鹹澀的淚水一點點舔去。

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許是花朝節貼著鼓樓朱紅大門的那次親吻之後,嵐王就經常喜歡親他。

經常想起來了就撈過他,各種不要臉甜甜的索吻。

可蜻蜓點水了那麼多次,從來不曾像此刻那麼酸澀、粗暴又笨拙——宴語涼周身的重量幾乎壓在嵐王身上,滿心溫柔地細細撫慰著對方,心臟貼著心臟。

清楚得感覺到胸口的起伏一下又一下。

他總覺得,他以前也肯定見過這樣的小莊。

他也曾這樣細細地安慰過他。只是那時候莊青瞿還小,他可以一整隻裹進懷裡好好揉揉他。

……

宴語涼近來記憶進入了停滯期。

沒有再回憶起任何前塵往事,亦沒有做過任何回憶夢。

只在這一夜,又夢見了一個片段。

片段沒頭沒尾,只有宮中的朱紅迴廊,又是大雪天,他一本正經地捏著小包子被凍得冰涼的臉:「小莊你傻不傻,別人都知道賣慘、賣可憐。」

「只有你,偏不肯讓人看你半點難受的樣子,可這樣自然就沒有人心疼你。逞強也要適可而止。」

可果然,又再一次好心被當驢肝肺了,粉妝玉琢的小少爺死倔,瞪仇人一般吼道:「都像你一樣?願意乞討自己乞討去!」

但示弱又怎會是乞討,有人不可愛,且死倔。至今仍是。到底是多驕傲的性子,才一點點都不肯低下他高貴的頭?

隔日清晨宴語涼醒來以後,不禁哭笑不得。

萬萬沒想到,他竟早在十幾年前就教過小包子要懂得示弱撒嬌。

而十幾年後,這死倔的小白狼崽子在鬥智鬥勇、憋到自己吐血等一系列行徑後,也不知道哪根筋終於走對了終於學以致用,第一次乖乖聽了話。

宴語涼喊拂陵打了一盆熱水,用越陸進貢的煙柔蠶絲帕打濕了,給依舊睡著的嵐王好好弄了下亂七八糟的臉。

順便撫了撫他那兩道劍眉之間淺淺的「川」字紋路。

嵐王是那種中原男子最好看的鳳目,沒有什麼異族血統,眼眶卻稍微比常人略深。他鼻樑高挺,嘴唇削薄,就連睡著時都有種天生的凌厲威嚴。

醒來時也是凌厲的,大多數時候。

以至於很多人怕他,而很少有人能想到,那凌厲的表象下也有柔軟,甚至藏著一隻弱小無助、嗷嗷待哺的小東西。

嵐王醒了。

他今日倒是一點也不凌厲卻雲裡霧裡回了很久的神,眸中懵懂清淺,最後竟緩緩得露出一副很典型的大夏大戶人家裡一絲不苟的世家公子第一次做了出格的事後,懷疑人生的表情。

宴語涼好笑。

「嵐嵐。嵐嵐?」

他晃了嵐王兩下,嵐王才驚醒。緊接著他整個人就被抱住。

莊青瞿把他箍得差點沒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