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取了紙筆,將這些契書一一記下,這才起身出了府衙,不疾不徐往驛館去。

謝箏跟在他後頭,來回琢磨著陸毓衍要如何利用這些契書。

陸毓衍偏過頭看了謝箏一眼,見她蹙著眉頭,不由輕輕笑出了聲,放緩了腳步,等謝箏跟上來,才道:“十八年前,淑妃娘娘還只是昭儀。聞嬤嬤的銀子,太多了些。”

謝箏一怔,復又明白過來。

宮裡嬤嬤們的月俸銀子都是有定數的,哪怕碰見上愛撒錢的主子,昭儀娘娘一個月的銀子也是有數的,總不可能都落到了聞嬤嬤的錢袋子裡。

即便聞嬤嬤是淑妃的左膀右臂,當年她離宮之時,淑妃娘娘添了不少銀錢給她,也無法支撐聞嬤嬤手裡的契書。

安廣財一個蜀中商人,就算有錢,會用聞嬤嬤的名字,在舊都一帶置這麼多田宅嗎?

若說是烏老太爺出的銀子,十七八年前,烏家掌事的已經是烏孟叢了,他會讓他的老父這般費銀子?

謝箏琢磨著,這些大概真是聞嬤嬤自己的銀錢。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驛館。

陸毓衍把記下來的紙張交給謝箏:“我是男子,怕是不方便進烏家後院見聞氏,你記下這些,明日裡去尋她。”

謝箏接過來看了幾眼,上頭的內容都記清楚了,略一思量,道:“你的意思是,讓她自己選?”

見謝箏通透,陸毓衍含笑點頭。

烏孟叢的幼子害了單老七的兒子,一年之後,還會留下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的事兒,烏孟叢不會善罷甘休。

陸毓衍眼下的法子,就是逼迫烏家罷了。

從今日在烏家的狀況看,填房聞氏還是極有分量的,丫鬟依著她的心思教養規矩,烏孟叢一口一個“家母”,甚至替她採買茶葉。

烏老太爺當年娶聞氏進門,一定也有其考量,在聞氏與幼孫之間,不曉得他們會怎麼選了。

兩人又理了理細處,卻聽屋門敲了敲。

守在中屋裡的花翹開啟了門,竹霧一溜煙進來,稟道:“爺,姑娘,夫人讓奴才捎了些點心來。”

之前松煙去府裡報信,孫氏曉得陸毓衍回了舊都了,心急火燎想來看望,得知他去府衙裡辦案了才作罷,只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陸毓衍回到驛館裡了就再到府裡稟一聲。

“夫人原本以為爺晚飯時分就能回來,沒想到天黑了才……”竹霧放在食盒,一面擺桌,一面道,“夫人怕這個時辰過來,沒說上幾句話又要回去,平白讓爺操心,就讓奴才捎了些點心,說是等爺空些了,她再過來。”

水晶糕、綠豆糕、糖芋苗,一看都是新鮮做的。

哪怕謝箏用了晚飯了,看見這些點心都饞得厲害,用完了又怕積食,留了陸毓衍一人看案卷,自個兒帶著花翹在驛館的小園子裡來回踱步消食。

第二日上午,謝箏與陸毓衍又往烏家去了。

烏孟叢得了信,一臉莫名。

陸毓衍這身份,平日裡只有他上趕著去巴結,能不能巴結得上,還要看人家眼色,這回怎麼反過來了?

接連兩日到府中來,昨日裡是為了金仁生的案子,今日呢?

烏孟叢看不懂了,只能堆著笑迎出來,拱手請了陸毓衍進去。

茶,依舊是好茶。

陸毓衍的指腹摩挲著茶盞,道:“吃過府上這茶葉,昨日回去之後,驛館裡的那些茶,實在是有些無味,因此今日一早,就來烏員外這裡討杯茶喝。”

烏孟叢哈哈大笑,嘴上奉承著,心裡是一萬個不信。

陸毓衍的出身,定然是嘗過不少好茶的,驛館裡的茶葉比不上,倒是實情,但陸府就在舊都,府中難道會沒有好茶?

真想喝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