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的顫抖。

她為自己也倒了一杯。

“第一杯,為十里塘的摯友。”

她垂眸,一飲而盡。

十里塘的淺淺月色裡,一起開懷暢飲,一起對月高歌。年少的純淨與輕狂,此生不再。

“懷瑜,我常常想,如果上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從頭再來,我只願回到十里塘,經營我的涼茶鋪子,等來沉非。到了婚嫁的年齡,出現合適的人,情動之時,我便會自然而然的將他認作與我有著一世約定的那個人,哪怕錯了,也沒什麼不好。你看,我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其實和當初並沒有兩樣。”

他機械的仰脖,冰涼的酒水淌過喉間,身體的溫度似乎也隨之流失。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何嘗不想重新選擇一次,寧願是流浪在秦淮河畔的孤兒,說不定,也能在人海中遇見她,做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布衣夫妻,恩愛到老。

她再度為他斟酒。

她執觴的手白皙而柔軟,令他不由得想起梨香苑中的雨後梨花,被風吹落的一點瑩白,忍不住想觸碰,卻又怕它轉瞬凋零在指尖,只能痴痴望著,直到它從眼前消失。

“第二杯,為我無緣塵世的孩兒。”

他的心神狠狠一震,痛楚不堪。

那些暗夜裡湧動的情潮,在每一寸肌膚貼合之處,幻生出絕望而妖豔的花,而後,又在無數個思念成狂的夜晚,熬成無藥可解的毒。他與她之間,真正的纏綿,不過一夜。

“我曾經,真的想要那個孩子,我們的孩子,能夠讓你我血脈相連,能夠讓你我走到下輩子都不會遺失對方。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木木是誰?他,其實是我心底的執念,一個關於天長地久的執念。但是,懷瑜,我愛過你,在那個執念左右我之前,我就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你。我盡力了,卻仍修不來相守的緣分,對不起……”

他緩緩飲下杯中物,疼痛早已不知從哪泛起,連帶著她的眉眼,一併沉入晦澀的混沌。

他徒勞的維持著一線清明。

“璧兒,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她笑著搖頭,最後一次給他斟滿酒。

“第三杯,為餘生的相逢陌路。”

酒水漾了一些出來,濺到他手上,與之相隨的,還有她的淚,令他留戀的溫暖。

“懷瑜……”她輕喚著他的名字,一如在梨香苑的每個清晨,她叫他起床,他總是故意不睜眼,直到她嬌嗔的拿粉拳砸他,而那輕輕軟軟的聲音,早已裊繞在心底,成了一生中渴求不得的美夢。

如今,他依舊不要睜眼,裝作聽不見她後面的話語。

是的,你我緣盡於斯。但餘生,並不會再相逢,如此,終難成陌路。

失去意識的一剎那,他的唇邊竟綻開溫柔的笑意。

璧兒,我死也不願放開你的手。

與子成說

南歷開皇四年,以沿邊六城為禮,南北正式建交,開埠通匯,百廢俱興。北陸熹帝禪位於四子慕容奕,即改年號為天佑。北歷天佑兩年初,官員改制完畢,政局清明,至此,奕帝方許幕後高參歸隱田園,留一代傳奇。

終南山下的小村寨搬來一戶人家,平日只見男主人進出,鮮少見到女主人。

“璧兒,你成天這麼躺著,不累麼?”

躺在床上的女子神色安寧,似在熟睡。端坐榻前的模範丈夫一心一意為嬌妻修剪指甲,全然不在意他說的話有沒有人在聽,抑或是,被什麼人聽了去。

“我承認當初是我不好……”例行的懺悔,剛起了個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補充幾句:“可給你種忘憂蠱的餿主意不是我出的……雖然我並不希望你為我傷心,卻也怕你真將我忘得一乾二淨……”

“哦?你當初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