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費用自付,趙文雯第一個就急了,她說的什麼我還沒聽清,帶隊的就又把我們拉回售樓處,讓在那將就一晚上。人生地不熟,一群人暗氣暗憋。

數月後再經過那商場,美猴王還在上躥下跳地攔人推銷,我接過圖片一看,這回改山裡的大院子了,怎麼房子都跟他們家自己蓋的似的,想賣什麼賣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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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什麼算什麼

昨天在人流中發現一女的,因為她穿得太各色,大夏天,長衣長褲,還都是黑色,包和鞋也都是黑的。豔陽高照的下午她一身夜行衣坐在操場旁邊的長椅上,我過去一看,是我同學張小芽,她要臉蒙黑紗再點個痦子就跟《霧都孤兒》裡那神秘老太太似的。我過去抓了一下她的亂髮,倍兒意外地,她都沒回頭看,直到我喊她名字,她才斜視我一下緩慢地說:“哎呀,你就別站後頭了,以為我還得站起來追著你打鬧啊?快坐吧。”我很自討沒趣地坐在椅子的另一側。

張小芽跟我說,有一天她兒子中午在幼兒園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倆人聊天,她兒子問她,你最愛誰,張小芽當然得說“最愛你”,然後兒子鍥而不捨地一句話問八百遍,張小芽呢,閉著眼跟催眠似的按她的喜好排著序,一個多小時,連家裡的牙膏手紙都算在被愛的物件裡了,實在想不起什麼來了,張小芽把眼一睜,對兒子小怒道:“睡覺吧,我愛的全說了,沒我愛的了。”她兒子沉吟良久,忽然在黑暗裡問:“媽媽,你怎麼沒說爸爸呀?”張小芽突然意識到,她把家裡犄角旮旯裡平時用不上的東西都想到了,但一大活人愣給忘了,而且忘得那麼幹淨徹底。

當年他們的婚姻很讓人羨慕,一個死追活追,一個把石榴裙弄得跟孔雀開屏似的,眨眼的工夫就放下了,只為那麼一個男同學送秋波。當年偶遇這位男同學正好他踢球歸來,趁熱還蹭了他一瓶汽水,那時候恰同學少年,一仰脖的工夫,他說了好多對未來的美好規劃,我覺得張小芽這閨女真長眼,這麼不錯一男的就給降伏了。那時候眾多埋在階梯教室裡以為學習好就有好工作的低智商女同學尚沒開化,以為自己個個都是池塘裡那一朵蓮花,傻等型的,眼巴巴盼著誰能抬腕子把自己給摘走。就算有風也不搖曳,怕別人說自己招搖,硬挺到池塘邊壓根沒人了,開始絕望。有忽然醒悟的女同學,立刻不當蓮花了,跟莊園主似的,找塊兒地就挖。都有把子力氣,往手心上吐兩口唾沫就開始幹活。給男同學洗襪子的,抄筆記的,買早點的,送手錶的,簡直撒遍人間都是愛。可那些男同學跟口枯井似的早就被人開發完了,或者壓根就沒水,你沒黑沒白地能挖出什麼來啊,鐵鍁都捲了邊了。更有一根筋的,特別執著,一般人這兒挖不出水,換地方再挖,她不,死守一個地方,一米是它,十米也是它,反正就不走了。最後擠對得井自己都說話了,“我真沒水,你快點走吧。”這還一步三回頭,死氣白賴地看呢。

所以,張小芽相對我們這些開化晚的是多麼幸運,她可趕上好時候了。在我們拼死拼活一邊為找工作發愁一邊為找物件急眼的時候,人家婚紗攝影都擺屋裡了。房子買了一處又一處,一共兩處,車買了一輛又一輛,一人一輛,自己的公司開得也小有規模,接的單子全是老外那兒的。男同學依然信守當年的諾言,沒外遇,準時準點回家。而張小芽呢,換了比以前更好的工作,有了孩子,生活更豐富了。怎麼看都看不出問題來。可是一次同學聚會上,男同學唱了首當年他倆對唱的歌曲後甩了句:“從Mary到Sally和Ivory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張小芽也說:“現在的日子真無聊。”倆人都說沒感覺了。

感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不是很多人的婚姻都在以沉悶的方式繼續著,各忙各的,早就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就像家裡的擺設,因為放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從來不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