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離那傢伙就隔著大概一條船的距離。那傢伙,身上滑膩膩的,一層又一層的鱗片,長著張粗糙人臉,上面還有魚鰓,但也是很噁心黏糊糊的。那傢伙衝我瞪眼,我剛想上去逮他,沒想到他扭頭就鑽水裡。誒,可惜了,這麼一條活著的,不說有市無價,賣個幾十上百兩是不成問題的。”

吳紅英起身給尹仲倒茶,她接著話題往下,說“鮫人聽說它們血肉鮮嫩,且有養顏養生的功效,我倒是真想抓一條活的來給它剖開看看裡面到底怎麼長的。”

尹仲聞言,細眯起眼睛,他賤兮兮的說了句“聽說鮫人裡的母的,下面和女人的一模一樣…”

正吃著魚的福生聞言還沒反應過來,突然看見吳紅英臉色漲紅,隨即啪的一巴掌扇在尹仲那賤兮兮的臉上。

捱了一下的尹仲自覺理虧,隨即訕訕縮了縮腦袋,福生剛要問卻好似也明白了過來,於是他瞪了尹仲一下,後者則對他露出個男人都懂的神色。

“你個流氓。”吳紅英哼了一聲,很顯然她剛剛是收了手的。福生曾看見過這位瘦弱的吳神醫曾舉起一把碩大的鋸子毫不費力的就把一顆粗壯的樹根鋸斷。所以,如果吳紅英沒收力,恐怕尹仲的臉得腫上一圈並且得旋轉著飛到後面。

“誒,這又沒什麼的,再說了,你不是醫生嗎?應該早就見怪不怪了吧!”尹仲有些無力的為自己辯駁。

福生怕他被打死,於是主動打斷了這次會話,而是引去其他方向,道“下月中元,我可能要提前出發,除了屍花之外,還有哪些需要我替你去帶的?”

其實也只是因為突然被冒犯而有些不爽,吳紅英本人倒是很豪爽的那種,她揚了揚拳頭,似恐嚇般對著癟著嘴不說話的尹仲示威,見福生上來詢問,遂笑著搖了搖頭道“無妨,其他事物皆已備齊,只待你取回屍花即可。”

“如此便放心了。”福生點點頭。

一邊的尹仲又很沒眼色的問了句“你這屍花是為後屋的那位準備的?”

吳紅英眯了眯眼,她沒做解釋。

其實,早在來的第一天,福生便知曉,後院裡的那間屋子內,有一位女子的氣息存在。

但她的狀態很奇怪,本身除了有極輕呼吸和脈搏外,基本感受不到與活人有關。而且,在此居住了兩旬之久,後屋也未傳出任何動靜,這不免讓人懷疑屋中那位到底是死是活。

“反正說了你也不懂,還是老老實實的吃飯,鍛鍊,早點恢復,早點給我滾蛋。”吳紅英笑著打了個哈哈。

對於這位自稱百穀院門人,卻至今只是隱身於這偏僻山野中的神秘女子,福生一直都謹小慎微的和她相處著。

每個人都會有秘密,也都有些不便也無需說與他人講的事情。

就像他身上揹負著紫府道宗和地府的血債。就像尹仲那欲要尋求他人幫助的目的。就像,這位打從一開始就行跡古怪但又有貨真價實醫術和見識的神秘女子。

晚餐過後,照例,由福生去洗盤子。

建在此處的唯一一口井就放在後院,每到夜晚,來到這處井前,抬頭都能望見月亮。

後院最裡間的那間屋子裡仍是黑漆漆的,不似有生人的痕跡。

吳紅英端著蠟燭,她向著正在打水的福生打了個招呼。夜晚山裡的空氣很是清涼,已是入暑,山中多蟲豸。

舀了瓢沁涼的井水澆在腳上,那雙竹鞋上圍著的蚊蟲被突如其來的大水衝的四散逃去。

忙著將碟碗清洗乾淨,抽空看了眼那後院小屋,裡面,燈燭晦暗。

每晚入睡前,吳紅英都要去那間屋子待上一會兒,福生猜想,那屋中之人或許對這位神醫來說非常重要。

他坐在井邊,聽著耳畔絲絲縷縷的蟲鳴,默默於身體裡運轉起修行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