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何苦把自己裹地太緊,主人也是時候敞開心相信一個人了。”

“宿尾。”盡歡帝的口氣是不想被打擾的厭煩,眼中卻已經開始明滅不定。

“宿尾不知大皇子殿下意欲何為,主人也知其隱瞞了不少秘密,但殿下所言所行,主人便可看出殿下於主人無害。”宿尾妖嬈的聲音逐漸低沉,彷彿掩起了莫名的情緒。

“宿尾!”

“主人第一次見宿尾時,才四歲,但主人可知,宿尾已在主人身邊整整三十年。當年主人出生之時,落雪滿園,天氣森寒,然先帝未在床畔。其後十五年,先帝沉溺於煉丹房,時時流連忘返,自諸位皇子離京之後,主人身邊再無他人。”宿尾細細回憶著,殷紅的唇不知何時已經抿起,彷彿盡歡帝孤寂的往事中,還混雜了他自己不想觸及的傷口。

盡歡帝沉默,眼神跳過宿尾的帽簷,飄忽地不知所終。

“主人登基當天,宿尾請求加入暗衛,入青龍一門,駐守皇城。主人定然也對宿尾抱有戒備之心,因為宿尾的過去主人盡皆不知,宿尾也從未想過要像其他暗衛那般將往昔一一稟報,但是主人在暗衛眾人中,最放心宿尾。”

盡歡帝幽幽地點了點頭,輕輕嘆出一口氣來,團團的白霧瀰漫了唇角。

“主人定然知道,宿尾隱瞞了太多,從理論上而言是最不可信之人,然而主人卻願意倚重宿尾,究竟是因為宿尾長年伴君,還是因為,感覺?”

“感覺。”盡歡帝微微閉上眼眸,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化開了細細的紋路,碎裂的聲音竟然無比動聽。

“主人定然也對大皇子殿下有相付相托之感,若是如此,主人何妨丟棄對殿下過往的好奇和戒備呢?”宿尾抬眼看著盡歡帝,瞳眸中,是赤火燎原的耀眼。

房中陷入了寂靜,盡歡帝又開始輕輕敲擊起桌沿來,宿尾卻是半點不急,已經跪了許久的左膝也紋絲不動,彷彿沒有一絲酥麻的感覺。

良久,良久,盡歡帝收回手來,將已經冰冷的指尖縮排袖袍內,臉上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添上了溫和的笑靨:

“宿尾,福滿堂之事已結,你可以走了。”

“是。”宿尾聞言,臉上亦泛起瞭如釋重負的笑容,看向盡歡帝的眼神安靜祥和,彷彿看到浪子回頭的慈父。

只瞬息,宿尾卻又攏起了眉,用與方才一點不同的,一板一眼的腔調道:“宿尾還有要事上奏,羊谷禍亂已平,常將軍仍然沒有回朝的意思,帶去的軍隊已經從紮營改成了長期駐守,對外卻宣稱是有備無患,以防賊心不死的羊穀人再挑起戰事。”

“我不是說過了麼,宿尾不要再搶白虎的情報了。”盡歡帝語調帶著點責備,臉上卻仍是溫和的笑容,也沒有半點擔憂常氏,與其統率的已經過多了的將士作亂的意思。

“主人,事有輕重緩急,羊谷後患若是不除,日後常將軍羽翼豐滿了,便難處理了。”宿尾看著盡歡帝眼中一跳一跳的冰雪消融,有些欣喜又有些擔憂地提醒道。

“說的不錯,事有輕重緩急,羊谷王被我朝的待客之道嚇得夠嗆,倒是需要不少時間來好好消化他和常將軍的關係,因而這個羽翼豐滿聯手對付我朝的計劃,看來需要很久呢。”盡歡帝有意曲解著宿尾的意思,而後歪頭道:“啊對了,鏤空錯銀龍紋手爐,還是直接送給逝水便好了,天兒冷地夠快呢。”

“據宿尾所知,主人素喜未雨綢繆,而非泰山崩於前方才斂眉尋途。”

“宿尾是懷疑主人的處理方法麼?”

“……”宿尾垂首,無奈:“宿尾不敢。”

“好得很,主人的壽辰在即,近日無事,也放宿尾的假,好好出宮溜達溜達吧。”

“……”宿尾輕笑道:“宿尾此番該是謝過主人呢?還是隻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