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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他對內閣制是不能接受的。他熱衷權力,事必躬親,不能放手讓別人去幹。”
楊度覺得,此時的小湯山溫泉浴室,彷彿已成了兩院議會,一個在野黨的黨魁正在尖銳地抨擊執政黨的首領。他同時不得不佩服這個抨擊者對時局的癥結看得準確,與自己的觀點十分吻合。正因為重用前清大員,自己才遭到冷落;正因為不熱心憲政,一個真正能導引國家富強的根本大法才至今未修好。抨擊者重視內閣制,自己今後才有可能做伊藤博文和俾斯麥。這幾句話,句句打中了今日政局的要害,也說出了自己的心願。楊度對眼前的袁大公子另眼相看起來,他莫非真的有治國大才?他莫非真的就是那夜戲臺上的太原公子?
“芸臺兄,你說得真好,我真要設法運動議員們選舉下屆總統時投你的票。”楊度出自真心地說。
“不!”袁克定斷然拒絕了楊度的好意,最終亮出了底牌。“皙子,總統我是不可能當的。為了國家的強盛人民的幸福,為了我能處於一個最有利的治國地位,為了能實現你的一匡天下的抱負,我請你襄助我。”
“如何襄助?”楊度從藤躺椅上站起,掐滅手中的半截雪茄,彷彿就要為朋友拔刀上前的樣子。
“我和你相約:今日你襄助我做成太原公子,促使家父登基恢復帝制,日後我一旦繼位,就拜你為相。那時我做唐太宗,你做房玄齡,再在中國造一個貞觀之治如何?”
“行!”楊度激動地不假思索地伸出一個手掌來。
“我們擊掌為定!”
“啪!”袁克定結著一塊大疤的右手掌在楊度的手掌上重重地一擊,十分高興地說,“去,咱們再到餐廳去喝它個一醉方休!”
袁克定的酒量並不大,三杯中國白酒喝下去,便醉醺醺地被茂順扶到臥室裡去了。楊度卻還只有四五分酒意。他躺在別墅精美的客房裡,聽著窗外溫泉流水的汩汩聲,身上燥熱不安。他乾脆披衣起床,燃起了一支雪茄。
楊度今夜太激動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在中國政壇上整整闖了十年,一心想借一個人的力量來實現自己治理天下的宏偉抱負,然而十年來所看準的袁世凱其實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人物,真正的理想人物是其子袁克定!輔佐袁克定比輔佐袁世凱有利之處居多。
袁世凱是一代嫋雄。他雄才大略,斡旋乾坤;他老謀深算,機巧權變;他手攬大權,獨斷專行。在他的身邊,只能充當他的工具,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只能為他服務,沒有餘地讓你施展。袁克定則大不相同。他有崇高的地位而無堅實的基礎,他有雄心而無長才。他治理國家必須要依靠別人,就如同當年駱秉章在湖南做亂世巡撫必須依靠左宗棠一樣。他一旦即位,就拜自己為相。這話不會是空頭許諾,因為他不得不如此!
猛然間,楊度想起了那年與曾廣鈞、夏壽田遊碧雲寺數五百羅漢的往事,又想起秋雨秋風中與湘綺師訪馬王廟時胡三爹的即興拆字,都說自己今生有宰相的福分。現在看來,拜相的希望已不再渺茫了。二十年了,醉心帝王之學的湘軍將領後裔,看到一展胸中之學的這一天終於要來到的時候,他怎能不激動不興奮?他甚至想:面向南方,遙望著雲湖橋大喊一聲:“湘綺師,弟子就要圓你老的夢,將你老的學說變為現實了!”
接著他又想到,襄助袁克定恢復帝制,其實就是把一條通往富強的光明大道重新鋪展在中國面前。楊度相信自己多年信奉探索的君憲制度應當是拯救中國的惟一道路。自己原本看得清清楚楚:中國民智低下,二千多年來一直是皇權統治,只有虛君立憲制度才與國情最為接近,實行民主憲政,必定給國家帶來混亂。兩三年過去了,現實證明自己原來的分析完全正確。目前袁大總統健在,尚能控制局勢,一旦哪天死去,必定會由爭總統而引起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