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的自封予以承認。於是二十三歲的胡瑛便成為中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任外交部長。胡瑛做了革命政府的外交部長後卻並不剪辮子,大家很覺奇怪,問他。他說革命尚未成功,我留下這條辮子大有用處,說不定我哪天去北京充當刺客還少不了它哩。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孫中山任命他為山東巡撫。胡瑛乃一介書生,沒有自己的軍隊,在山東呆不下去,無奈只得交出魯督一職。袁世凱把他召進北京,先任命他為陝甘經略使,後又任命他為新疆青海屯墾使,都是些徒有虛職而無實權的名目。胡瑛借考察日本墾政之名再次去東瀛。國民黨二次革命時,他因在日本沒有參與,袁世凱打發一個親信到東京請胡瑛回國。胡瑛在日本也沒有混出個名堂來,便回到北京再領新疆青海屯墾使虛銜。胡瑛回京時,楊度專門派人去迎接他。他們之間斷了多年的友誼又續上了。

胡瑛尚不到三十歲,對這種身居高位而無實權的處境頗不滿意,仍然渴望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孫毓筠雖年過四十,但他平生抱負極大,也不甘於此時名曰風光而實為寂寞的高階幕僚生涯。胡瑛和孫毓筠兩人相同之處很多。除同為不滿現狀極思作為這點外,他們都是革命黨元老,都為革命吃過苦,坐過牢,辛亥革命後都做過一省都督,又都沒有參加國民黨的二次革命。這些共同點使得孫胡二人成為新時期的知交。

他們常常在一起交談,有許多共同的認識。他們都認為辛亥年的革命雖然把滿人推翻了,但沒有滿人皇帝的這幾年,中國並沒有進步。革命黨不能控制全國局面,被視為最有力量的袁世凱也不能控制全國局面。革命成功後,革命黨內部分裂,黨人爭權奪利,曾使他們十分失望。而袁世凱當大總統的這幾年,政治上的混亂,各省將軍、巡按使的跋扈坐大,一點也不亞於滿人當權的年代。革命前所盼望的民主憲政制度的建立、國家的安定富強,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變得越來越遙遠模糊了。

冷寂的政治處境,再加上對國家的擔憂,使這兩個老資格的革命家心境頗為蒼涼。他們都看出了眼下這個大一統局面的維持,全靠的是袁世凱個人的威望和他的鐵腕,倘若袁世凱一旦死去,國家便會立刻陷於群龍無首互不買賬的分裂之中。熱心國事,喜當天下大任的稟賦促使他們常常思考一個問題:如何才能防患於未然,到底用什麼辦法能使中國真正走上富強的道路?

前天,他們都得到了一本印裝考究的小冊子,這就是楊度所寫的《君憲救國論》。他們認真地讀完之後,都覺得楊度此時重提君憲救國舊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近年來已成為憲政專家的孫毓筠深刻地認識到治理國家的關鍵,在於儘快建立完善的憲政制度,並且切實地遵循憲政制度辦事。至於這個國家是民主制還是君主制,並不是關鍵。也就是說政體才是一個國家的實質,而國體只是外在的形式。選擇哪種形式作為國體,則要依據這個國家的國情而定。中國實行了二千多年的君主制,老百姓習慣於在真命天子的神聖光環照耀下過日子。這種國情與日本最為相似,故中國最宜學日本的天皇制。共和以來的各種混亂,恰恰證明失去神聖天子後百姓心態的不平衡。

孫毓筠的這個觀點得到胡瑛的贊同。兩位革命家一致認為,辛亥年的革命也是對的,沒有錯,因為這場革命把滿人推翻了。滿人不能再做漢人的皇帝,這是全國人民的心願。如果還是由滿人做皇帝領導憲政,這個憲政是不能建立的,因為人民在情緒上不能接受。要實行君憲制,這個君王也只能由漢人來做。

昨天,由袁世凱親題“曠代逸才”的匾額頒賜到楊府的訊息傳開後,長期活躍在政壇的兩個朋友已看得非常明白了:楊度的這篇大作是奉袁世凱之命而寫的,所謂的君憲救國,其實就是由袁世凱做皇帝來救國。

既然中國宜實行君憲制,既然這個君王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