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自此昭示了它十分好養的本質,我吃什麼它吃什麼,從不挑三揀四,菜根子啃得也歡實,是以成長得很是茁壯。

而那一身起癩的皮毛,亦讓我尋了些土方草藥,洗了幾次澡便胡亂給醫好了,不出月餘,百萬這貨竟長了一身金黃光亮的軟毛,配著那雙水汪汪烏溜溜的大眼,對下至八歲上至八十的丫頭大娘們極有殺傷力,大約不用跟著我自己就能混個溫飽了。

然百萬奇葩之處在於,記性逆天的好,也分外的聰明,會幫我看餛飩攤子,哪個客人沒給錢亦會吠叫,只是黏我黏得厲害,大約它生怕再次被人拋棄,連我如個廁都要跟著,實在煩人。

但這不妨礙我日益地喜歡它,並且嘗試與餡餅攤子的大姐調戲百萬取樂,她手中拿一塊肉餡,我手中拿一個窩頭,百萬兩邊都聞了聞,還是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我,任大姐如何呼喚誘惑都不為所動。

那一瞬間,我心中軟軟的,像是能原諒一切黑暗的過往。

然當隔壁那隻風情萬種的小白花過來勾引百萬它卻理都不理,只跟街頭流浪狗小團伙打成一片時,我深深體會到了一種危機感。

不過這種憂慮很快就釋然了,因為我發現,這貨喜歡美人。

無論男女老少,只要有一點點的美貌,它便賤兮兮地湊近討好,不過也只是討好而已,調戲夠了仍然會堅定地回到我身邊。於是我又有了新的憂慮:這貨真的知道自己是條狗麼?真是重新整理了它的奇葩度啊……

(2)

眨眼一月有餘,我在這個鎮子待得差不多了,便盤算著離開。

這個鎮子小得沒有名字,卻是民風淳樸,山清水秀,我亦喜歡這裡,只想著多待幾天,一拖再拖,終到了不能再等的地步。待到今晚給一個大戶人家做了餛飩後,這便要走了。

對一個地方產生感情,便會留下來,亦容易被人尋到釀下禍端。

我將餛飩餡料放得很足,跟旁邊賣餡餅的大姐話別,大家都頗有不捨之意。正忙碌間,老實趴在一旁的百萬忽然晃著尾巴躥了出去,我心道大約是來了個美貌的路人,便也沒有回頭,徑自向爐灶添著乾柴。

“給我一碗餛飩。”

這聲音清清冷冷,徐徐散入晨風,我愣住了,下意識地介面:“葷還是素?”

“素的吧。”那人在桌旁坐下來,我沒有回頭,只是呆呆應了一聲,將餛飩入了鍋,心中像是也懸了一鍋開水,過去的種種沸騰開來,燙得難以承受,只是咬住嘴唇忍著不肯出聲。

餛飩很快便好了,我端在手中,走到角落的小桌處。男子一身玄衣,容色俊美,眉間一點殷紅硃砂,似是染了些風霜,卻更添一份沉穩的氣韻。

我呆呆望著擎雲,許久才覺得湯碗燙手,輕輕“啊”了一聲。百萬正圍著擎雲的腿不停地蹭來晃去,我反應過來,輕聲訓斥了一句“百萬別鬧”,它登時聽話地坐到了一邊。擎雲淡淡瞥了它一眼,眸光又落回我身上,穩穩地接過碗。

“歲餘不見,阿初的功夫倒是退步了。”他輕聲一嘆,垂下眼睫毛。

我身子晃了晃,一句“你可好麼”到了嘴邊,卻不知為甚問不出口,只是愣愣地瞧著他,半晌才介面:“嗯……賣餛飩而已,也用不著功夫。”

他要了餛飩卻不動筷,只是隔著氤氳的霧氣細細地打量我,我在桌邊坐下來,稍稍平復了些,轉而彎起一個笑:“能見你……我很歡喜。”

“歡喜又有什麼用?”他撈起一個餛飩,亦笑了笑,“你想見的……從來就不是我。”

我有些訝然,從前的擎雲,定不會說這種話的。

“一年過去,你一定……”我有些羨慕地道,“去過很多地方吧?”

“在這之前,不如你先告訴我……”他淡然道,“為甚身子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