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爛爛的陶罐,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摸出來的。

那時候國師還不是國師,只是一個有些神神叨叨的年輕小郎。

那時候謝靈還不是王家婦,只是一個經常換了男裝逃出家門的無知孩童。

“這是什麼湯,味道還怪好聞的。”謝靈的肚子實在是太餓了,顧不得貴女的矜持,嚥了咽口水,出聲問道。

國師鄙視的看了她一眼,“何不食肉糜,何不食肉糜?你們這種王謝世家子,竟然連最尋常的肉骨頭湯都沒有喝過?就在那屠案上,幾文錢就能買得老大一根了,嘿嘿,然後再順手拔個大白蘿蔔,就能燉出天下最好喝的湯。”

謝靈一聽,差點兒吐出來,“肉骨頭?便是拿來餵狗,我家的狗都不想吃。”

國師一聽,將手中的木棍一鬆,伸出雙手來,死命的捏謝靈的臉,“臭小子,你罵誰是狗呢!若真餓了,別說肉骨頭,就是樹皮,你也照吃不誤。”

謝靈被他捏得臉都變形了,她那會兒正在換牙,最怕張嘴了,如今再一被捏,說話都漏風了,含混不清,“還有那大蘿蔔,你竟然偷東西!”

誰能想到,今後權傾朝野的國師,這會兒竟是個偷蘿蔔的小毛賊!

謝靈就算是再硬氣,也頂不住肚子實在是餓,在憤憤然中紅了臉,接過了國師遞過來的湯,“這可不是我問你要來喝的,這是你剛才捏了我的臉,給我道歉用的。”

國師白了她一眼,他不懂什麼貴族的臉面,只覺得萬分的可笑。明明都快要餓死了,卻還要裝模作樣的找藉口,便是選木棍子當筷子,也非得選什麼長得有風骨的……一根破棍子有個屁的風骨!

十八孃的思緒飄得有些遠,那一次她扭了腳掉進了山洞裡,被國師撿了回去,住了三天整個人都像個小乞丐了,天知道她長那麼大,出來都沒有三天不沐浴薰香!

她是謝氏長房嫡么女,上頭有八個哥哥,簡直是含在嘴裡頭怕化了!

國師將她背了回去,差點兒沒被她的哥哥們打斷腿!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國師便開始平步青雲,再也不喝大骨頭蘿蔔湯了。

十八娘想著,就聽到那王三郎輕聲細語地說道:“你也說了,只有謝靈喜歡喝那種湯,你可是公主,自然應該喝更好的湯。”

他說著,朝著一旁的侍女使了一個眼色,那侍女臉色一白,哆嗦著將被撞碎了的瓦罐子收拾了起來,掉在上頭的竹簡被湯糊地髒兮兮的。

十八娘有些可惜的看著,那竹簡正是左氏春秋,是國師親刻的,天下僅此一卷,價值連城呢,這些浪費東西敗家子兒。

寶珍一聽,笑得小臉兒紅紅的,“那我要喝烏**珍湯,聽說有孕的人,喝這個最好了。”

十八娘聽著,簡直噁心得想吐,幸虧她那時候已經死了變成了沈十八娘,不然還不得被這兩個賤人噁心死,寶珍竟然已經有身孕了,她前世也是瞎了眼,她在王家替他守衛門庭,他卻在外頭風流快活,簡直不能忍!

轉念一想,若是她沒有死才好看呢,保證她提劍斬殺了寶珍,也無人敢怪罪她,他們也就是看她死了,才這樣囂張。

是啊!王三郎一定是知道她已經死了,才把寶珍帶回來了。

十八娘看著滿地湯的殘渣,他不讓寶珍喝,一定是因為這湯裡頭被他投了毒了吧?那個撿起湯罐子的丫鬟,也是幫兇。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尖叫起來,“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沒氣了!”

十八娘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是她身邊的大丫鬟楊梅的聲音,楊梅尖叫著,趴在十八孃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突然之間,她猛地站了起來,扯下十八娘掛在牆上的劍,指著寶珍:“賤人,是不是你害了我家小娘?我這就要回謝家,尋我家公子來劈了你王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