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通譜否?”

唐人好樂,尤其是達官顯貴好樂,杜士儀若非上輩子民樂基礎打得好,又在草堂隨裴寧學通了琵琶熟練了讀譜寫譜,如今也只會寸步難行。因而,他雖是隨口一問,卻也期待能得到一個稱心的答覆。他帶著張簡去千寶閣也好,來竇宅也罷,原只是因為其住在西市,對不少朝貴之事有所瞭解,兼且因其奔走行卷,一時生出了幾分同情憐憫,故而也想順手幫一把。但如此帶了張簡到這畢國公竇宅,除非其通曉琴簫等樂器,至少會是助益,竇十郎也就無話可說,否則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張簡在猶豫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囁嚅說道:“琵琶琴簫瑟之類,我一竅不通,只從前曾經因緣巧合,學過多年羯鼓。只是因從江南遠道至長安,路途不便,沒有將其帶上……多年不奏了,只怕有些生疏。”

所謂羯鼓,正是流行於龜茲、高昌、疏勒等地的樂器,與胡騰舞最最相配,此刻聽到其一個出身江南道宣州的南方書生竟然jing通羯鼓,他一愣之下便大笑道:“既有此能,今ri張郎君是來對了!”

當竇十郎風塵僕僕帶著王維和王縉兄弟踏入這院子,便只聽屋子裡琵琶聲羯鼓聲,彷彿是在合奏一首曲子,雖配合間有些生疏,但曲調新奇,竟赫然又與之前在千寶閣那一首樂曲不同。他駐足只聽了片刻便一時大喜,卻只見王維已經撇下他疾步先衝了進去。

“杜十九郎,你隨口一句話,害得我還沒歇上一口氣,就被竇十郎給死活拖了過來!”

“王兄果然來了!”盤膝而坐的杜士儀見王維口中說得氣惱,面上卻笑吟吟的,連忙起身拽了他過來到自己剛剛那坐席坐下,隨即將手中那一卷剛剛抄錄出來的曲譜塞在了他的手中,“王兄且看這個,其他的話待會兒說。”

等到王維凝神看譜,杜士儀眼見得竇十郎和王縉一前一後進來,少不得上前拱手廝見了,旋即便開門見山地說道:“竇十郎,雖則李家兄弟三人如今脫不開身,但梨園之中多有能手,何至於無人能為你譜一首合適的新曲?”

“能手固然眾多,然則你們應該知道,除卻李龜年兄弟這樣天賦異乎尋常的,多數人都習慣了宮中那些歌舞大麴,譜出來的曲子往往是恢弘大氣,雖則兼具西域以及江南各種風情,但總是格局太大。須知我所擅長的胡騰舞,本就是民間小樂,緣何整個長安只有我最擅長此舞,原因很簡單。”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頓了一頓,竇十郎索xing實話實說道,“那是因為胡騰舞雖偶有漢人伴舞,但主舞必是胡人,這卻和胡旋舞不同。別人不擅長,我卻擅長,故而京中無人能及我!豆盧貴妃的生辰宴,聖人極有可能不知會其他人,微服親至,而梨園弟子必然會獻上歌舞大麴以作為慶賀,更何況還有奉詔至京,奉御命要獻劍舞一曲的公孫大家。所以,如何讓我這一曲簡簡單單的胡騰舞顯得別緻,便是最要緊的。”

這話說得直白,路上只聽說了一個大概的王維王縉兄弟固然恍然大悟,杜士儀和張簡亦是明白得很。此時此刻眾人一一圍坐下來,杜士儀便若有所思地說道:“既數ri之後方才是豆盧貴妃生辰,緣何竇十郎今夜便要在夜宴上演一曲胡騰舞?為人看去,異ri再演豈不是大大失卻期待感?”

“因為今夜岐王會親至。”

見這一句解釋讓眾人立刻沉默了下來,竇十郎少不得輕咳一聲道:“不過只是預演,有了各位幫襯,想來岐王一定會滿意的。”

王維匆匆掃完了杜士儀手中的曲譜,他心中已然有些技癢,這會兒聽得竇十郎所言,他不禁抬頭說道:“岐王最好音律,又是為其養母豆盧貴妃祝壽,若要預演,還不如對大王言明,為了給豆盧貴妃一個驚喜,請恕這曲子得敝帚自珍藏到最後,否則就沒有驚喜了。”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