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杜士儀昨日一回京;她得到訊息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夜禁;故而起了個大早趕過來;誰知道竟得知杜士儀昨夜根本就沒有宿在家中;而是住在永豐裡崔宅。想到杜孚是杜士儀名正言順的嫡親叔父;可杜士儀回來之後卻只是派人送了個信;而崔家卻是親自上門;這親疏遠近的分別;讓她恨得牙都疼了。

此時此刻;她臉色陰沉地坐在那兒;見兒子杜望之不停地扭動著屁股;一臉坐立不安的樣子;一貫寵愛兒子的她;竟是破天荒疾言厲色地呵斥道:“你阿爺正病重躺在家裡;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杜望之張了張嘴正想反駁;可見阿孃的眼眸中閃動著令人懼怕的光芒;他不禁閉上了嘴;心中卻暗自腹誹。

不是你自己聽說我看中的是薊州刺史盧濤的女兒;一時喜形於色;說動了阿爺出面提親;事情不果之後;又去求的幽州長史趙含章?出了事卻怪我

“郎主回來了”

聽到外頭傳來的這聲音;韋氏立刻坐直了身子;又以目示意杜望之;果見杜望之立時站起身來。前時母子倆到幽州時;杜士儀左右就是一個拖字訣;藉著身負要務就是不和他們見面;因而;母子倆竟是時隔五六年後;第一次見到杜士儀。當初杜孚賦閒在家時;杜士儀已經在朝官居右補闕;名副其實的天子近臣;少有的幾次登門時;那種氣度和魄力都會讓韋氏和杜望之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而這一次;兩人的這種感受就更加強烈了。

杜孚如今因為趙含章的牽連;再一次賦閒在家;而且不但起復遙遙無期;很可能還會因為趙含章的緣故而廢置終身;而杜士儀從代州長史任上回朝高升中書舍人;竟是再次扶搖直上

“我昨日才剛剛回來;夜晚因故留宿永豐裡崔宅;今日白天又去了景龍觀;遇見陛下後便入了宮;至此方歸;讓叔母久等了。”杜士儀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又看了面色侷促的杜望之一眼;“望之也來了?聽說你從前氣走了叔父給你請的三位師長;可是真的?”

杜望之原本預備凡事都推給母親;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可沒想到杜士儀只在寒暄了一句之後;立時把話頭轉移到了他的身上;而且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本待含含糊糊矇混過去;誰知道還不等他開口;杜士儀的態度倏然竟是更加嚴厲。

“而且;聽說之前叔父起意向薊州盧使君提親;就是因為你在半道上看見了盧家小娘子的美貌;因為寵愛你的緣故;方才會出面求親?你知不知道;薊州盧使君是怎麼說的?他那時候在我面前明明白白地說;杜望之要想娶他的女兒;今生今世休想就算他死了;長兄如父;他的兒子也絕不會答應”

韋氏完全沒料到杜士儀剛一進門;就把矛頭直指自己的兒子;而聽到這番話;本來就性情不好的她登時再也忍不住了。她霍然站起身;厲聲嚷嚷道:“我兒有什麼不好;盧家小娘子能夠嫁給她是天大的福氣;盧濤那老匹夫憑什麼如此指摘望之?”

“叔母這話;可敢到外頭對人去說?”杜士儀不閃不避地直接盯著韋氏;目光透出了平日足以震懾無數下屬的凌厲鋒芒;“望之若是好;盧使君憑什麼不肯許嫁;又憑什麼為此違逆趙大帥;甚至於最後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甚至舉告趙大帥貪贓?你倒是給我一個答案?事到如今;叔母不好好想想如何反省;如何好好教導兒子;反而還一味護著他;難道就不知道慈母多敗兒的道理?

“你……你……”

韋氏被噎得喉頭髮堵面色發白;而杜望之儘管同樣憤怒;可卻在杜士儀那冷冽的目光下;一個字都不敢說。

得理不饒人;杜士儀根本沒有給他們母子緩過神的機會;再次直截了當地說道:“而且;趙大帥只因為一心替信賴的靜塞軍杜司馬之子提親;事情不果便怒而生恨;故而打壓薊州盧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