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要小。傅春兒只覺得穿過了一扇又一扇月洞門,來到一個小院中。這小院的正中。立著一對公孫樹,樹冠極大,銀輝透過樹影撒在地面上。前面紀燮等人絲毫沒有停留,直接朝院中那已經點著燈的堂屋趕過去。

進了那堂屋,紀家大爺先是從傅老實懷中接過了傅正。掀開襁褓看了一眼,接著翻了翻傅正的左右眼皮看了看,便抬頭看向紀燮,說:“小七,燒酒帶了多少來?”

紀燮應道:“大約也就不到一斤吧。”

紀大老爺點點頭。說:“儘夠了。這孩子……看來真是得麻煩你老祖。”他說著抬起頭來,對傅家夫婦說:“您二位是孩子的父母?”

傅老實心急如焚,點頭應了,顫聲問道:“大老爺,這孩子,眼下怎樣了?”

“風邪入裡,氣營兩燔,是不是此前喂這孩子吃過治療寒症的藥?”

傅老實結結巴巴地道:“是吃過兩副,但是不是孩子吃,是大人吃的。”

“大人?”紀大老爺看了看楊氏,道:“這位傅家奶奶,還請坐下來,在下想給您把一把脈!”

不把不要緊,一把之下,紀大老爺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連聲道:“庸醫誤人,庸醫誤人,這等庸醫,不但孩子的病治不好,大人身體也會受損。”

傅老實看著楊氏有些蠟黃的面孔,伸出手,去握著楊氏的手,歉疚地喚道:“淑卿——”

楊氏卻垂下淚來,輕聲道:“看著這孩子受苦,我恨不得替了他去,哪裡還顧得上自己!”

“唉——”紀大老爺嘆了一口氣,說:“我帶這孩子去見我們家太爺。只是有一事要說在前頭。我家太爺的醫術……那個可能會有些驚世駭俗,賢夫婦屆時見到什麼,都請千萬不要出聲。在下不能保證一定將這孩子治好,只是人命關天,無論如何都要盡力一試的。”

說著他抱起傅正,就往堂屋的裡間走去。楊氏淚眼婆娑,極擔憂地看著傅老實。而傅老實則挽起她的手臂,說:“淑卿,上天垂憐這個孩子,他今日才能來到這裡。你千萬冷靜,莫要叫紀家人為難了。”傅老實的話淡淡說出來,楊氏漸漸穩住了情緒,止住了淚水。兩人跟在紀家大老爺身後,也進去了。

沒有人提到傅春兒,因此她只留在外間。不知怎地,這會兒她突然有了一種現代人等在手術室外面的感覺,無比的焦慮,卻又極度地期盼,期盼著紀家那位“老祖”,能夠妙手施仁術,將傅正的一條小小生命給挽救回來。

“傅姑娘喝點茶吧!”這時候堂屋裡只剩了紀燮與傅春兒二人。紀燮從堂屋正中的桌上拿了茶壺茶碗,給傅春兒斟了,卻發現茶壺裡的茶有些冷,便自己走到院裡將冷茶給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對傅春兒說:“傅姑娘,你且先歇著,我去燒些熱水來。”

傅春兒焦慮之情稍減,連忙站起來說:“小七爺,我來幫你吧!”

紀燮臉上有些發紅,點了點頭。眼下這個時候,府裡的下人們大多歇著,他從來沒有做過廚下的事情,到了灶間也估計是一通麻煩。倒也不如傅春兒同去的好。

紀燮手持一盞油燈,與傅春兒一起去了廚下。傅春兒眼裡有活,在灶間看了看,便將灶下的火生得更旺了些,把盛滿水的銅壺擱到了灶上。她將一切忙好,往後退了一步,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對不住——”傅春兒與紀燮同時說。一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