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沈碧染心底像被什麼抓住,感覺微微窒息。那個男子,就算面對千軍萬馬也能瀟灑一笑,放蕩不羈或溫潤優雅都是他的外衣,他骨子裡是不可磨滅的驕傲。可現在,卻露出了這樣無助又迷惘的表情,卑微害怕到無力。

“好……”少年的聲音也微帶顫抖,主動吻上男子的臉,“好……”

……

“本皇子此次前來東祈,是奉父王之命帶皇妹來聯姻,又得知貴國沂南大旱,特備了豐厚的嫁妝助貴國渡過難關。”說話的這個人態度恭敬,可語氣中卻透著傲慢和凜冽的氣勢。他仰起頭,看向東祈帝。男子狹長的眼深陷於眉下,筆挺的鼻下是薄薄的唇,比中原人更加深刻的五官輪廓,給人無形的壓迫感。此人,正是北瑞國的六皇子陰原。

此刻天穹淡月疏星,皇宮卻燈火輝煌,今晚,是迎接北瑞和南國來的貴客的宴會。

南國的三皇子慕興、北瑞國的六皇子陰原和寧陽公主陰嬡,以及東祈的皇室貴族、王公大臣,齊聚一堂,只是,熱鬧中彷彿透著蒼涼,笑容裡依稀埋著蕭殺。

“寧陽是我唯一的皇妹,不免疼她多些,所以想務必保證她嫁入東祈之後一切無憂。她被寵溺慣了,又嚷嚷著要自己選夫婿,因此,”陰原頓了頓,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語調忽然來了個轉折,“貴國儲君一直未立,好像不太合乎常例吧?聽聞祭國大典後,陛下便會確立太子人選,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東祈帝眯著昏花的老眼,“朕確有此意。”

“那麼,寧陽看中的夫婿人選,是否能成為陛下確立儲君人選的一個重要參考呢?”

東祈帝冷笑一聲,語氣中已暗含怒氣,“本國的政事,還輪不到貴國的干涉吧?六皇子是在威脅朕麼?”

“怎敢威脅陛下,”陰原的嘴角還是勾著,“只是,父皇讓我提醒陛下,不要忘了十六年前我們兩國的盟約。”

東祈帝忽然頓了頓,臉色陰沉的更甚,“那麼,不知寧陽公主看中了誰?”

“素聞貴國的七皇子能力卓絕,名揚四國,才子配佳人,想必是個很好的選擇。”

沉思半晌,東祈帝的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瀚兒麼……不錯,是個很好的選擇。”

“兒臣不同意。”一貫沉默的熹瀚忽然開口,“兒臣早心有所屬,不會給寧陽公主幸福的。”

冷冽的語氣決絕的沒有一絲迴旋餘地,就像一塊寒冰,頓時凝結了現場的氣氛。

東祈帝隨即表情微怒,眾臣子紛紛譁然,陰原依然神態自若,而因其侯爺地位被迫參加夜宴的沈碧染,卻是心頭一緊。

這一緊,並不是因為說話的內容。其實剛剛他們說了什麼,沈碧染還真沒注意聽。他一進來發現那寧陽公主竟是自己昨日遇到的小女孩後,兩個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在那瞪了半天。少年心頭緊張的,卻是熹瀚的聲音和氣息。

誰都沒有聽出來,熹瀚聲音裡的暗啞和氣息中的不穩。這明顯是發燒的症狀!少年在心頭仔細診斷,這冰塊竟昨夜就開始低燒,拖到現在已經蠻嚴重了。真是,這傢伙就是個工作狂,一忙起來就不要命,身邊那麼多傭人都幹什麼去了?自己身體難受自己不知道麼?少年暗暗嘀咕著,抬頭卻看東祈帝不知說了什麼,表情陰沉的離席了。再一看,有一些人開始散了,熹瀚也起身走了。

作為一個極具職業道德的大夫,怎麼能放任病人不管呢?少年想著,趕快也站起,準備追上去。

“七皇子!”熹瀚剛走出大殿,被陰嬡叫住,少女好像一點也沒被剛才指婚一事影響,神色坦然的微笑,“剛剛我六皇兄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勞煩寧陽公主了。” 熹瀚淡淡道,面無表情冷冽如故。開啟信後,卻驀然皺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