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那首領一同坐在馬上,北地盛產高頭大馬,我胯下的這匹也不例外。阿布勒站在旁邊竟只需抬下巴便能與我對視,之前在屋內他並未完全立起,現在火光明亮,一目瞭然,我心裡驚歎一聲,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高大。

“把他給我。”阿布勒伸手。

我想搖頭,但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權威,我過去從未做過脅迫人性命的事情,確實做起來不太順手,且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想了一想,手中鎖鏈一收,便帶著那人一起從馬上跳了下來。

阿布勒巨掌伸過來,那之前還在馬上趾高氣昂的男人頓時如一隻小雞般被他抓在了手裡,還有那把彎刀,穩穩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默默地收回自己的金絲索,心想人家果然是專業的,就從這個把刀架在人脖子上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來,其下手的迅速準確與毫不遲疑,我與他就完全沒有一絲可比性。

阿布勒用刀抵住那首領的脖子,開始用墨國話對餘下的騎兵說話。我趁隙退回桑扎身邊,他才檢視過伊麗的情況,見我回來,又一把將我抓住,急著問:“平安,你沒有事吧?”額頭上一層汗珠,短短一會兒眉頭上方的皺紋又像是加深了許多。

我見他對我的安危如此在意,不由也有些感動,趕緊搖頭,“我沒事我沒事,這個人躲在我睡的營房後頭,剛才突然抓住我,還將伊麗打昏,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聽他說要我們帶他過峽谷。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嗎?”

桑扎常年經營牧場,精通草原上各族的語言,墨國語自然也不在話下。剛才之所以與那人雞同鴨講,不過是想假借語言不通方便脫身而已,這時他凝神聽了幾句,立時臉上變色。

我見桑扎如此動容,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壓低了聲音追問:“怎麼了?他們說什麼?”

“他們要把他抓回大都去。”

我眼皮猛跳,果然這個叫做阿布勒的人是個重要人物,墨國正與我皇兄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要是個平常逃兵何須這樣興師動眾?不但派出這麼多人來追捕他,還要將他從這麼偏遠的地方一直帶回大都去。

阿布勒的聲音還在繼續。那些騎兵顯然是訓練有素的,但是將領被人挾持,一時也亂了陣腳。那將領倒是硬氣,被阿布勒用彎刀抵住了脖子卻一聲不吭,阿布勒不耐,又大吼了一聲,刀尖下壓,他的脖子上頓時冒出血來。

我仍是與牧人們站在一起。桑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們的屍體,臉上是難掩的傷痛之色,花白的眉毛緊皺。他突然伸過手來,將一卷皺皺的羊皮塞進我手中,又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平安,今日之事看來不能善了。這裡太過危險,這是峽谷內路徑的地圖,你先走,我們留下拖住他們。”

我握著那捲羊皮愣住,“我怎麼能一個人走?”

“你是莫兄弟託付給我們的,如果你有事,我就算是死也沒臉再見他。”

我想了一想,搖頭,“不行。”

桑扎的另一隻手一直握著格布的肩膀,像是要將那孩子藏進身體裡去?見我搖頭,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突然將孩子向我推過來,“你帶著他一起走,就當是我求你。”

格布被父親推向我,這倔犟的小孩在此之前一直都沒有說過話,這時卻猛地漲紅了臉,肩膀一扭,硬是掙脫了父親的手,死死咬牙看著他,猛力搖頭。

我被桑扎與孩子臉上的表情弄得一陣心亂,卻聽前頭一陣騷亂,原來是那些騎兵中有人策馬上來,也穿著一身鐵甲,像是個副將的模樣,衝著阿布勒大叫了幾句。

阿布勒是何等人物,對他的叫囂全無反應,反而輕蔑地仰天笑了一聲,手上彎刀起落,血光突現,確實他刷地削掉了手中那人的一隻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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