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樣的塵世雜務來攪擾他都是殘酷的。

而我卻必須硬下心腸做這樣一個冷酷的人。

“殿下,請您節哀。比起……”我想說對他說比起為死去的親人悲傷,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可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拋卻一切沉重的義務和責任,從純粹個人的角度來說,我感覺再沒有什麼比讓一個兒子追憶自己剛剛去世的父親更重要的事了。

“……事情有了這樣的變化,我們是不是應該提早做好應對的準備了,殿下?”我改口說道。

殿下木訥無神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中毫無往日溫柔智慧的光彩,就猶如一個半死的嬰兒在乞求我的憐憫。我猶豫了片刻,終究責任感佔了同情心的上風,硬起心腸,繼續催促道:

“我們只有兩天時間了,殿下,情況緊急,請您即刻下令。”

終於,殿下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默然點了點頭:“按照我們的計劃,提前作好準備吧,基德先生。對不起,請讓我一個人呆會,我只想一個人……”他的聲音乾澀得發緊,就好像胸口淤塞著一大團東西似的,讓人不忍聞聽。

我輕輕點了點頭,恭謙地退出書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把聯絡的暗號塞回到皮甲的內襯中,差人即刻召來賓克先生,告訴他我的鎧甲需要立刻整修。很快,賓克先生就親自來取走了皮甲,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鎧甲的整修工作”最遲將於“明天午飯前完成”。

我滿意地點點頭,目送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心裡稍許安定了些。

經過這些天來的秘密安排,裡德城在姆拉克將軍的眼皮子底下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這些天來,幾條通往總督府的道路特別的擁擠,一些“遠來的商人”和“外地來探親的遊客”紛紛在這些地方覓到了住處,還有的店鋪則在一夜之間改換了門庭,而出城探親的女人和孩子也逐漸多了起來。如果足夠細心的話,裡德城的巡邏兵不難發現這一陣子不少裡德城的市民忽然愛上了曬太陽,他們天天把家中的書櫥、被箱抬到路邊,讓原本就不太寬敞的道路變得更加擁塞不堪。

在整個準備過程中,桑塔夫人顯露出了她讓人歎服的組織和排程能力。在她的安排下,足足有三千五百名以上能夠戰鬥的成年男子牢牢把守住了幾條通往總督府的咽喉要道,而且這個數字每天還在不斷增加。最讓人佩服的是,數量如此巨大的人口聚集,居然沒有讓城防軍發現絲毫的異常之處。在那幾條事實上已經在我們控制之下的街道中,對即將到來的戰亂並不知情的尋常百姓們依舊像往常那樣過著他們清寒而平靜的生活,彷彿任何事都不曾發生。

每天傍晚時分,賓克先生和其他忠於德蘭麥亞的商人們藉著給各家店鋪送貨的機會把成捆的武器送到抵抗組織的戰士們手中。最妙的是,在總督府西側的洛斯特街角正好有一家老字號的武器商店,每天,我們都當著城市巡邏隊的面把明晃晃的制式武器交給我們的戰士們,而巡邏計程車兵們對此不聞不問,全不知道不久之後這些致命的武器將要貫穿的正是自己咽喉和胸腹。

這樣一來,再加上直接聽命於殿下、由一千名絕對忠於殿下的精英戰士組成的近衛軍,我們就有大約五千名戰士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儘管與在有利的地形和充分的準備下,這樣的力量也算勉強有了與姆拉克將軍周旋一番的本錢,但與超過兩萬名訓練有素的溫斯頓城防軍相比,這支主要由臨時拼湊起來的民兵武裝組成的軍隊實在算不上什麼強大的對手。

現在,路易斯殿下正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這關係到兩個國家和無數人命運的巨大變數就等於完全由我一個人來掌控,任何一點偏差都有可能產生無可挽回的損失。巨大的重壓讓我難以自持的恐懼,我緊抱住自己的雙肩,一個人蜷縮在椅子上發抖。這一刻,我甚至產生了自暴自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