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媽,讓陳叔把船靠過去。」

王婆子也瞧見了那艘之前離得不遠的船似乎遇到了麻煩,當即忙不迭地應下了。

這江中心的,要是真沉了,可不得了。

驟雨初歇,江面上的風浪漸息漸止,掛著寫了「溫」字燈籠的船頭甲板上跪了五六人。常信立在這些人面前,看著他們抖如篩糠的模樣,慢慢悠悠地踱了兩步,才緩緩開口道:「背主之罪的下場,你們應該最清楚,怎麼樣,這會兒你們是要繼續吃裡扒外,還是從實招來,嗯?」

他好整以暇地盯著那幾人,見他們雖面露猶疑卻閉口不言,倒是氣得樂了,一時也不再浪費口舌,直接抬手向身後的侍衛示意。

噗通、噗通的聲音響了五六回,緊接著就是那起人在水裡撲騰的聲音伴著呼救聲響起,常信冷眼看著那六人氣竭沉入江底,才轉身往船艙走去。

船艙裡的矮几前坐著一個身著月白色錦袍、肩上搭著黑色披風的男子,燭火搖曳下,他一張俊臉稜角分明。薄唇緊抿,修眉鳳目間是一片清冷之色,本該是令人心肝顫然的冷厲之色,只偏生又被那眼角的一顆妖冶淚痣淡化。

男子把玩著手裡的玉笛,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笛身上精緻的刻紋,見常信進來,他眉眼不抬地問道:「處理乾淨了?」

常信應了聲「是」,隨即猶豫著開口道:「只屬下無能,並沒有問出幕後指使的人是誰?」

先前江上驟雨風浪突發時,有人趁亂襲擊行刺,常信領著手下將人制服後才發現行刺的六人竟都是溫府的人!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把手伸到自家大人身邊來。

溫羨聞言勾了一下唇角,淡淡地道:「不急。」既然沉不住氣開始動手了,狐狸尾巴遲早也會跟著露出來。

氣定神閒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才要送至唇邊,船艙卻突然搖晃了起來,茶水潑灑出來,在月白色的錦袍上渲染開一片暗漬。

「船進水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聲。

常信的臉色變了幾變,溫羨卻依舊氣定神閒。

「大人…」好端端的船不會突然進水,想來一定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

溫羨起身,邁步走到了甲板上,江風捲起他的衣擺獵獵。

江面上的波紋一圈一圈打著旋兒,船身已經開始傾斜,溫羨腳下步子微動穩住了身形,低頭間勾唇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笑意,「老狐狸果然長進了。」

船底被人鑿了口,船上罕見地沒有半點拿來補漏的木板,常信回過神去拆船門補漏,可動作到底比不過進水的速度,這裡恰好是江心的風口。

「大人,來不及了…」

溫羨抬眸看向江面,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們想要本官的命,只可惜老天爺怕是不想收。」

常信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之前一直行駛在他們前面的船隻竟然調轉了方向往這邊來,船頭還有人沖這邊招手,當即便喜上眉梢了。

陳叔讓人小心翼翼地把船靠近,之後才吩咐小廝把搭板伸了過去。

溫羨眸光微動,舉步走了過去。

雨後的江面雖說是風平浪靜,可因為船已經進了水,難免有些搖晃,只縱使如此,他一步一步也邁得從容沉穩。

常信並幾個侍衛跟在溫羨的身後過了搭板,眼睜睜地看著原來乘的船沉入江底後,不由在心底暗自慶幸。

將面前的主僕四人打量了一回,陳叔上前拱手道:「我家主子說,船上還有幾間客艙可供幾位暫時休整,天亮後到了前頭鎮上的碼頭就好了。」

溫羨微微頷首,拱手道:「多謝。」

陳叔吩咐了人領著溫羨主僕往後頭的客艙去,又讓王婆子去顏姝面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