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邁問道:“安九是誰?”

他聽這名字倒像是安六的兄弟,果然郭師庸說:“是安六叔的族弟。拷問刑訊的事,他是一把好手。”

張邁聽了有些奇怪,新碎葉城的原始居民不多,其中有一技之長的張邁幾乎都知道,但這安九既是安六的族弟,從郭師庸的語氣看來分明又是個有本領的人,自己居然不知,因問:“我怎麼不曉得他?”

“他是一個活在暗黑中的人,人又有些怪癖,在新碎葉城時地位也不高,大家又都討厭他,平常不會談論他的,所以特使自然不知道,其實特使也不必知道他。”郭師庸說。

張邁聽到這裡反而更好奇了:“大家為什麼不喜歡他?”

楊易蹙著眉頭,說道:“誰會喜歡他啊,滿身都是死人的味道,小時候我見到他都要做惡夢的。”

張邁笑道:“還有連你都怕的人?那我真想見他一見。”就命馬小春跟著郭師庸的人去請,過了一會馬小春回來,臉上像剛剛吃了一堆蒼蠅,回稟道:“特使,他……他不肯來。”

“為什麼?”張邁問。

“那人是個怪人,躲在黑乎乎的角落裡,說話的聲音也古怪,聽說特使召見,也不肯出來,我問他為什麼,他也說不出個為什麼來。”馬小春說著,忍不住插了一句口:“特使你還是別見他了吧,那人就像,就像一條蛇,躲在洞裡怕見人似地,還有……”想想自己是藏碑穀人,那安九卻是新碎葉城的,而且好像是軍中大有身份的安六的什麼人,可別造次得罪了,便沒再說下去。

郭師庸也道:“特使,這安九也不算什麼人物,不過是脾氣怪異,比較會嚇人而已。在咱們新碎葉城他算是一名獄卒,您是欽差之尊,沒必要見這等人。”

“獄卒?咱們新碎葉城還有監獄?”

郭師庸笑道:“也難怪特使不知,咱們新碎葉城建制齊全,監獄自然也還是有的,不過也沒什麼人犯事,就是犯了事,或罰鞭打,或罰苦工,一般也不用關到裡頭去,監獄大抵就是虛設,安九無他特長,脾性怪異,不能合群,甚至犯過事,念在他父親立有苦勞,大都護便安排了個差使給他做,算是有個安身之處罷了。”

張邁聽到這裡已明白過來,大凡一個族群,不管是哪一族、哪一國,總有一定比例的“非正常人”、邊緣人,或生理上有殘缺,或心理上有問題,這個安九大概就是這一類的人了,安守敬插口說:“安九在我們族內人人討厭,當初咱們遷徙的時候甚至有人說要把他留下,別讓他跟著了,他自己也沒什麼意見因他是個痴性的人,活得有如蛇獸,留他在山林間和帶他一起走,其實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區別。可大都護卻不肯,他當時問了我們一句話,大夥兒答不出來,便把他帶上了。”

安九算來也是安守敬的族叔,但安守敬卻直呼其名,想來此人在唐軍之中確實地位卑微。

張邁問:“大都護問了什麼話?”

安守敬道:“大都護問:要是我們走了,回頭安九被回紇捉住,大家覺得他會不會供出一些我們的訊息?當時大家都答不上來,因人人心中都覺得安九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大都護道:大家其實也都知道答案,就衝著他有這性兒,咱們就不能拋下他聖人教誨:‘鰥寡孤獨皆當養之’,這是我華夏仁者之道,咱們還養得起他,怎麼能就拋下他?因此便將他帶上了。不想如今卻有了用處。”

張邁聽了郭師道的這句話心中感動,心想:“我大唐子民,畢竟是與胡虜不同!‘鰥寡孤獨皆當養之’,這是老祖宗要求我們關懷弱勢群體的大胸襟、大仁德。如今雖在戰時,大都護卻還能守住這條戰線!我中華能屹立於世數千年不倒,豈止是鐵血二字而已!”

這時說道:“既然大家都覺得安九合適辦這件事情,那就交給他吧。”命馬小春:“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