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大廳登時熱鬧了起來,張邁忙著和兒女們說話,都顧不得魏仁溥了,倒是張允照竟能照顧魏仁溥的情緒面子,坐在了他身邊跟他聊天。

魏仁溥依禮應答,忽然問道:“殿下,臣在鄴都聽說元帥有意西巡一事,殿下可曾聽元帥提起過?”

“有啊,爹爹說要去見見舅舅,打算明年開春之後,等道路好走了就出發。這事範老師跟爹爹說了好幾回了,都攔著爹爹呢,不過我看爹爹的意思,大概還是要去的。”

魏仁溥心中一凜,聽張允照這語氣,這事張邁是真的決定了的樣子,他正要向張邁建言,賴在張邁懷中的允言哇哇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們才來了沒幾天,爹爹又要走!我不要!”

他的雙胞胎哥哥允武咳嗽了一聲,一個七歲大的孩子用老儒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三弟不可如此,父親此去西域,必是有國家大事與舅父商議,你不可任性使性也,君子先國而後家,這才是聖君風範,三弟不可耽誤了父親,妨害了天下大事。”

王溥見了,心中不免大讚世子有君子之風。張允言小嘴嘟了起來瞪著哥哥,張邁卻是一口水噴了出來,對允武卻喝罵道:“你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斷奶才幾年,國家大事,關你屁事!幾年沒帶著你,你人話都不會說了!”

張允武吐了吐舌頭,尷尬無比,張邁轉頭向郭汾道:“這兩年你怎麼教孩子的!”

郭汾苦笑道:“這孩子是老成了點兒,但平時說話也不是這樣的,必然是有人教他。”

張邁問允武道:“是誰?”

張允武一臉委屈。諾諾道:“不是誰教,只是兒臣最近在讀《孟子》,頗有心得……”

張邁想想也是,會教允武這麼說話的必是儒臣,儒臣卻都是反對自己西巡的,卻又罵道:“才幾歲大。讀這麼深的書做什麼!還叫什麼狗屁兒臣!以後不許你這麼說話!”

張允照站起來道:“父親,別這麼罵二弟。他這年紀,讀什麼學什麼,沒別的意思。但你這樣罵他,傳了出去,我們家本來沒事的,傳出去後也要變得有事。”

她是張邁的長女,生於憂患之時,長於混亂之世。張邁既愛她英姿颯爽,又不大拘束她的性子,所以張允照得以出入軍營,往來民間,甚至張邁在秦西時,她還曾騎馬幾百裡跑去相見,所以深知世務,張邁雖然不希望自己的家庭變成宮鬥片中的後宮。但他既然建立了偌大的帝國,各種各樣的利益鏈條自然會盤根錯節並延續到他的家庭中來。縱然郭汾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也無人膽敢妄觸,可大方向上再怎麼光明,牆角細縫之中也會存在陰影。張允照耳濡目染之下,心性見識便歷練了出來她不是允武那樣的裝大人,而是真的早熟。

張邁道:“能有什麼事!”

這些年張邁常年在外奔波,允照身為長姐便要幫母親看顧弟妹。身為長公主又要幫忙穩定涼蘭民心,威嚴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不知不覺中連張邁對這個女兒的言語也有幾分尊重。

張允照道:“二弟是咱們家的嫡長子呢!關起門來你打他屁股都行,但事情如果傳出去,只怕有心人要想入非非。”

張邁愣了一下。隨機笑道:“好了好了,別這麼嚴肅。”又對允武道:“以後多玩耍去,喜歡玩什麼就玩什麼,這兩年少讀點書。”

允言道:“是,我聽爹爹的!”

張邁揍了他的屁股一下說:“我說你哥呢!又不是說你!你這邊,明天我讓李昉教你寫字!”

允言哇哇叫起苦來,哭道:“我不要別人教我,要教你教!”

允武也過來抱住張邁的大腿說:“爹爹要我玩耍,那你陪我玩耍。”

張邁被兩個孩子抱得心中一軟,說道:“好好好,接下來幾個月,我什麼事都不做了,就陪你們寫字、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