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繞道!”塞坎說:“水源來路才是我們熟悉的道路,如今我們還有三千多人,只要小心在意就不怕伏兵!”

加蘇丁心想:“我們是還有三千多人,可人心惶惶的,只怕聽到駝鈴都會喪失鬥志,根本打不了硬仗了。”但塞坎的話也沒錯,走別的陌生道路也不能保證就不會遇到伏擊,而且道路不熟,危險更多,還不如就這樣堂堂正正地殺回去!

當下解馬收帳準備逃走,但形勢的發展卻不容塞坎從容!回紇收拾未畢,西南水源方向的沙丘上忽然影影林林地出現了許多旗幟、馬匹、駱駝,一眼望去不下五六千騎,塞坎望見心膽俱喪:“唐寇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人馬!”

若對方只有一千幾百人,他或許還能下令強行攻擊,但到此地步,他哪裡還有勇氣去突破?就是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了!他尚且如此,更別說麾下兵將了!

“走,走!”

好一支回紇騎兵,到此地步,竟然就此卷甲棄帳,望東南而逃,來得比拆遷隊還兇,卻逃得比喪家犬還急。

山上唐軍望見忍不住都要歡呼,可發出來的聲音卻都變成:“嗬嗬,嗬嗬……”天可憐見,這時候他們連叫也叫不出來了!

唐仁孝要對張邁說:“特使,我們揮師趕下去,一定能將回紇人殺個落花流水!”可只是嘴唇在動,喉嚨發出皮革摩擦一般的聲響,卻沒人聽明白他說的話。

那影影林林、向回紇人逼過去的數千人馬眼見胡虜逃走,竟然也不急追!仍然是慢慢地逼近,看得山上唐軍都急了:“快追,快追啊!”

他們如困獸一般守了這燈上城這麼久,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為的不就是今天嗎?怎麼能讓回紇人就這樣在眼皮底下逃跑呢?

“別讓他們逃了,別讓他們逃了!”

劉黑虎從門內滾了出來,喉嚨不斷髮出古怪的聲響,但和唐仁孝一樣,誰也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郭洛望著山下唐軍的行動,心中若有所悟:“不對!我們的作戰部隊沒這麼多!這些一定是虛兵!可就算是虛兵,楊易他們哪裡找來這麼多人的?啊,難道把民部也都拉出來了?”

這時山下的唐軍已經奪取回紇的營帳,二十餘騎飛馳上山,馬上竟然都是女子,當頭的正是郭汾、楊清,他們衝到山上,望見在地上掙扎的劉黑虎趕緊扔過一個水袋來,郭汾衝入垣門,發現自己有如闖入了鬼域,裡頭橫七豎八,沒一個將士還有人形的,兩行淚水滾了下來,這時哪裡還顧得上別的?失去控制地大叫:“張郎,張郎!你在哪裡啊張郎!”

楊清已找到了丈夫喂他水喝,郭洛喝了一口就讓給旁邊的大石頭,大石頭拿到了水卻先去給弟弟,郭洛雖喝了一口,仍說不出話來,只是拍拍郭汾的肩膀,往垣牆上一指,原來張邁就倚在垣牆上,位置本來頗為明顯,郭汾心中急亂,竟偏偏就沒注意到!

這時望見了龍鱗面具,郭汾啊了一聲奔了過去,投入張邁懷中,拿起手中葫蘆,一邊哭著一邊將水灌進他口裡去,張邁含住了葫蘆嘴鯨吸狼吞,喝得太急卻都嗆了出來,楊清在邊上叫道:“姐妹們,別給他們喝得太多!過渴之下給他們喝太多會死人的!”

郭汾又將葫蘆收了,對張邁道:“莫急,莫急!”

張邁喉嚨潤了潤,就笑了起來:“我怎麼能不急!”

“唉,急什麼呢!葫蘆在我手裡,你還怕被誰搶去了不成?”郭汾說,嘴角笑了,眼睛裡卻又滾出了淚水。

張邁道:“我以前的一個上司教過我:沒吃到嘴的東西,就不算自己的。我這些天好幾次快死的時候,都後悔著呢!”

郭汾聽到個“死”字趕緊掩住他的嘴,卻又忍不住問:“後悔什麼?”

張邁說:“後悔在乾草堆的時候,只啜了一下葫蘆口,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