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在嚮導的帶領下沿著孔雀河直往東南,這條路是絲綢之路的古道,自古國樓蘭滅亡後已經廢棄,一路都是荒漠,中間有水的地方便間插著草地,此行必須帶足夠的水和食物,因為中途沒有穩定的補給,且嚮導需精,否則會有迷失方向的危險。所幸的是一路沒有遇上軍事上的障礙,不久抵達蒲昌海,然後折而向東,敦煌便在望了。

但遠在郭師庸的使者到達之前,歸義軍上下就已經因為安西唐軍的大捷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安西軍進攻龜茲了,安西軍進攻龜茲了!”

首先傳來訊息的,是一夥商人。

沙州與龜茲國之間沒有穩定的邦交,但相互之間也沒有明顯的惡感,兩地商人斷斷續續地來往著,沒有受到保護也沒有遭遇特別的抵制,所以龜茲城內有著不少來自沙州的商人,在郭師庸等圍城之後、龜茲三宰相投降之前,已有不少商人從東門逃出來,一路逃到了敦煌,最先帶來龜茲戰爭訊息的,就是他們但這些商人不知道,他們逃走的時候離唐軍接管龜茲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安西軍居然在這時候進攻龜茲!”曹議金的長子曹元德對乃父道:“看來這個張邁志向不小啊。”

曹議金對此也充滿了警惕:“來得這麼快?”

這個時候,安西軍與歸義軍已經結盟,正使法信也已經在數日之前啟程回疏勒當然走的是南路,只是嘉陵連同幾十個僧人留了下來,使團的隨行商人要做生意也沒那麼快離開。

曹元德道:“安西軍太不夠意思了,既已結盟,進攻龜茲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知會一聲!”

其實曹議金卻知道長子對安西軍的這個批評有些吹毛求疵了,雙方結盟是最近才達成的事,但進攻龜茲這等規模的軍事行動,從決策到準備至少要花上幾個月,也就是說那完全是雙方結盟之前的事情,再說兩國隔著一個死亡之海,東西相距數千裡,如果安西軍在進攻龜茲之前先給歸義軍透信也容易洩漏機密。

但曹議金卻沒有反駁長子,只是道:“根據情報,之前安西軍的楊易一部,就曾多次騷擾過龜茲,這次忽然大舉進攻,或許是因應之前龜茲對安西的諸多要求,此乃邦國相交討價還價常有之事,先打壓一番,接下來再交涉就好談得多了。”

“父親是說,安西軍打不下龜茲?”曹議金的次子曹元深問道。

曹議金笑了起來:“哪有那麼簡單!龜茲畢竟是我大唐安西大都護府所在地,城池規模頗大,龜茲軍又是本土作戰,而安西軍卻要從疏勒千里轉運糧草,就算安西軍比龜茲軍強一些,要攻克龜茲城也不容易。再說,龜茲若受到攻擊,高昌方面一定會有動作,龜茲軍背靠堅城,後有大援,這一場仗最後多半是不了了之。”

曹元忠叫道:“要是高昌援救龜茲,那我們可也得幫安西軍才行!”

聽了他這句話,曹元德皺起了眉頭,暗罵弟弟年輕幼稚,這一刻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的另外一個方向:“假如安西軍藉著同盟的名義來要求歸義軍,那怎麼辦?我們卻該拿什麼藉口來拒絕?”

兩日後,瓜州方面慕容歸盈也收到了同樣的訊息。

“安西軍打龜茲了?”慕容歸盈連連搖頭:“看來我太高估張邁了。”

慕容騰問道:“父親為何如此說?”

慕容歸盈道:“打龜茲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擊不中,以後就沒機會了。張邁既然已與我歸義軍結盟,便當徐削龜茲之勢,利用我們歸義軍牽制住高昌,然後約了我軍東西夾攻,那樣才有勝算。如今忽然開打,卻顯然是無謀之舉。我不知道張邁為什麼如此貿然就開戰,但謀未大定便妄自行動,料來只是一個被接連勝利衝昏了頭腦的剛勇之輩罷了。”

雖然曹議金與慕容歸盈都判定安西軍“貿然”攻打龜茲的行動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