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剛起,便感覺自己未免太可憐,居然寄希望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上。就算奇蹟出現,把他整成個豬頭,又能怎樣?我就獲得自由了?我就可以高呼萬歲了?

我卑微的自由啊,哪裡才是出口?

正當我感慨之際,胳膊癢起來。我也被某蚊子叮了。

在蚊子眼裡眾生是絕對平等的,哪管你是尊是卑,是美是醜,是兇是善?照叮不誤。

嚶嚶嗡嗡聲越來越多,豈止三、五隻蚊子?

我坐起身,藉著微光,將床邊的蚊帳打量一番,這才發現罪魁禍首是爾忠國這個混蛋——一隻胳膊伸出床沿,蚊帳支開了一道豁口,蚊子會錯過這個大好時機?

我很想踹他一腳,但是我不敢。誰知道他醒來之後怎麼個暴怒法?

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我悄悄爬起身,鑽出蚊帳,找了把蒲扇四下扇起來。

如果蚊子攻擊他,算他自找的,誰讓他放蚊子進去了?不是我的錯。

秋蚊子很厲害,為了保證不在冬季斃命,它們會瘋狂地覓食。

過了一會兒,聽到蚊帳裡不時傳來撓癢癢的刮擦聲。看來,爾忠國的血液很合蚊子們的胃口。

我在黑暗裡冷冷地笑:蚊子們,勇敢地上吧,不限量供應猛男新鮮血液。

燈亮起,爾忠國蹙著眉頭坐在蚊帳裡開始到處找蚊子。

我悠哉地搖著芭蕉扇,冷眼看帳內的人蚊大戰。

在這場人蚊大戰中,爾忠國似乎更厲害,出手必見血。只見他左右手掌交替往空中那麼一撈,沒聽見噼啪拍掌聲便捉住了蚊子。不像我,還得靠兩個巴掌同時使勁。

他捉完蚊子,這才注意到蚊帳內少了一個人,抬眼望出帳外,瞥見我的所在,眉頭蹙得更緊。“為何不睡覺?”他的口氣像訓斥一個小孩。

“我不想喂蚊子。”我漫不經心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我想喂蚊子囉。”他的臉上陡然升起一股慍色。

我一驚。他不會認為是我故意把蚊帳支開害他在裡面喂蚊子吧?以他的狹隘心胸,未必不這麼想——那可是糟糕的事情。

“問你自己啊,我沒有做過什麼。”我說的是事實。

然而他認定我刻意害他被蚊子叮,因為他哼唧道:“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給我過來”

我沒動彈。你叫我過去我就得過去嗎?

“我叫你過來,聽見了沒有?”他加重了語氣。

“噯,”我連忙解釋,“自己睡覺不老實把蚊帳支開,害得我也被蚊子咬,我睡不著這才下了地。”

“過來!”他壓低嗓子,帶著威脅的口吻。

我極不情願地走了過去:“喂,你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我提醒他別想對我動粗。他這些天躲避我,人是躲開了,火氣卻越躲越大。

為了息事寧人,我伸出胳膊遞給他看:“看喏,我被蚊子叮了兩個包,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他冷哼了一聲:“有蚊香為何不去點來?”

又來了,我又不是他的使喚丫頭。再說,大家都睡下了,這麼晚讓我去吵醒人家要蚊香,我才不幹。

“我不知道蚊香擱在哪裡,而且我也不好意思驚動小眉他們。”我淡淡地回答他。你把他們當下人使喚,我可沒這種觀念。我不是剝削階級,懂得什麼叫自食其力。

“不好意思?你倒是很好意思讓我喂蚊子?”他促狹地笑了一下,更準確的說是哼了一聲。

“只能怪你自己睡覺不老實!”我的語氣亦被他傳染,變得生冷。

“好,你嘴巴厲害。我不跟你計較。現在沒蚊子了,上來睡覺!”他壓低嗓門惡狠狠地說道。

我掀開蚊帳爬了上去,仔細將蚊帳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