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冷?是被帶到南極冰川了?還是被拋入萬丈深淵了?什麼遮衣蔽體的東西都沒有。好冷……好冷,我徒勞地抵抗冰冷而可怕的感覺。

忽而,所有折磨著我的感覺突然消失了,身體輕鬆無比,向上升騰……我在半空中懸浮著,看見另一個自己軟塌塌地躺在地上,死了一般。

這是奇異的一刻。

我無比輕盈地漂浮在半空中,冷靜地看著忽明忽暗的火焰映照著的另一個我。

燃燒著的火堆劈啪作響,一堆衣服雜亂地掛在樹枝搭成的晾衣架上。這是一個幽暗的小洞穴,像山頂洞人的居所。外面傳來嘩啦啦的雨聲。雨還在下,非常大。

我朝地上的那個我飄過去,俯視著她,看著她散落於身後的長髮,如同披了件黑亮的綢衫。她看上去雖然極度憔悴,極度虛弱,卻有種柔弱到極致、憔悴到極致的美,彷彿霞光映照著的荷葉上的第一滴晨露,荷葉隨風微微擺動,她亦隨荷葉微微擺動,隨時都會滾落汙濁的池塘不見,但在那之前,她對映著滿天的霞光,卻並不似霞光那般炫耀奪目,只是柔和的五光十色,在晨風中纖柔地顫、微弱地動。

火光同時映照著她身旁一個古銅色的身影。是爾忠國,他拂開她的長髮,抬起手掌在她身上觸控。

哦不,那可是我的身體!你在幹什麼?把手拿開,離開她,沒看見她幾乎光著嗎?

但我很快收斂了恐懼。他並沒打算褻瀆我的身體,而是在運力替我療傷,然而我感覺不到。那具身體好像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死了嗎?躺在那裡的只是我拋卻了的肉身?

爾忠國停下,摸了摸她的額頭,露出焦灼的神情,繼而將她摟進懷裡,動作輕而柔。

我俯視著抱著我的軀殼的爾忠國,感覺不到憤怒也感覺不到悲哀,內心突然平靜了,彷彿這一幕再自然不過。

他本該這麼對待她,一直就應該,輕輕的,柔柔的抱著,沒有恨,沒有妒,更沒有誤解。他抱著的本就是個冰清玉潔的身體,曾經屬於我,可如今於我而言,已是累贅。我喜歡現在的感覺,無憂無慮、不受任何牽絆——無與倫比的自由。

浮在半空中的我對抱住我的軀殼的爾忠國也不再反感,相反,覺得他充滿溫情與愛心。

我飄近他,不知為何,很想觸碰他一下,然而,我伸出的手從他臉上穿了過去,根本觸不到他。

我就在他眼前,如此靠近,可他看不到我。他摟著她,眼睛也只看著懷中所抱之人,一動不動,恰似一個丈夫抱著自己心愛的妻子。

他擔心失去我,所以不忍放手嗎?

我向他的臉靠攏,無比靠近,想看清他真實的表情。

第一次,不必害怕,不必羞澀,不必逃避,大膽地看向他。

他讓我驚愕——無措的彷徨與痛苦的愛意融在那雙跳躍著火光的眼眸裡……兩滴晶瑩的淚從眼眶裡滾落,彷彿春雪消融,彷彿暖陽普照。

他俯下頭,將自己的臉貼上她的面頰,淚水滴落在她雪般的肌膚上。“不要死,千萬不要死……不要死。”他在呢喃,他在祈禱。

這是他嗎?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我的身體的人。

這是他嗎?用如此痛楚的聲音祈禱我不要死去的人。

曾幾何時,他用如此溫暖的眼神看過我?夢裡的童天龍?

曾幾何時,他如此慷慨地展露溫柔的一面?夢裡的童天龍?

這動人的一幕絕對值得作為永恆典藏,嵌進靈魂深處。

我突然衝動起來。他也是受傷之人哪,只是那些傷無法用肉眼看見。如果可以扭轉他的敵意,消除他的仇恨,哪怕幾秒後肉體毀滅,魂飛魄散……似乎……彷彿也是值得的。

我為何如此慷慨大方?我可能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