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怎麼爬這麼高?你是哪家的?”我問他。

此處的柵欄安在離地面一人多高的石牆上,他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攀上來,稍不留神,便會摔個頭破血流。不知他是不是太頑皮,覺得躲在那裡嚇唬人很有趣。

“姐姐,你是叫柳拾伊嗎?”他側身從柵欄縫裡擠進來半邊身子問道,並不在意自己有何危險。

“是啊。”我納悶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同時隱隱感覺這孩子的出現並非偶然。“你找我嗎?”我湊近他。

“嗯,我有你的一封信!”他悄悄說道,眼神裡透著機靈。“剛才我想從大門進來找人,可看門的很兇,不讓進,我就一直等著,總算找著你了。”他說完從兜裡掏出一封折迭成鶴狀的信來遞給我。“那人讓我告訴你別讓其他人看到這信,還說讓你小心看,一個字也不要漏。”他說完這話,像是鼻子癢癢,手指伸進鼻孔裡挖了挖。

我心裡已經有數了。“先別走啊,我去給你取些糖果來!”我對他說道。

“不用了,那位先生給了我很多小費。”他說完,像猴子“哧溜”滑了下去。

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迅速將信掖進袖洞裡,再往四下裡看了看,沒人注意。

如散步般,我一路不緊不慢地走回樓裡,進入自己的房間。

原以為住址換過,池春樹想找到我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他還是找到了我,並且託人送進信來。我想此間一定費了不少周折。

春樹啊春樹,你不知道你越是越執著、越是痴情,我越難以承受嗎?

懷著複雜的心情開啟信,一首簡體詩躍入眼簾,正是池春樹的筆跡: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

雨輕輕彈 硃紅色的窗

我一生在紙上被風吹亂

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

隨風飄散你的模樣

菊花殘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

北風亂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

……

一首《菊花臺》,除了將“你輕聲地嘆”換成“我輕聲地嘆”其他未作改動。歌詞下寫著一行小字:“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棄你於不顧。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改變!”落款寫著:知名不具。我注意到寫信日期,很奇怪,不是今天,他似乎記錯了時間,寫成後天了。但稍加註意不難發現日期採用了不同的筆跡。

一般寫信日期只寫年月日即可,他卻具體到時、分都標上去。

他想傳遞給我什麼資訊?我盯著那組數字展開積極的腦力運動。

難道他打算營救我?我的心一陣急跳。

一定是的。他這樣嚴謹的人怎麼可能寫錯日期呢?他是故意寫錯,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告訴我營救計劃,就像在興福鎮,我們約好午夜逃走一樣,即便這信落到別人手中最多對內容感興趣,不會注意到這一細節。

可他為何選擇後天而不是今天或者明天?他在遞出這封信前應該已經有了計劃,急於救我出去的他為何延期?

或許,是我多慮了。可能他今、明天都抽不出空,也許擔心我沒準備好,於是預留給我足夠的時間。

然而,問題隨此而來。我可以跟他一走了之嗎?爾忠國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如果池春樹因我遭遇不測,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我的自由,難道需要用池春樹冒著失去生命的風險才能換得來?

不可以,他怎麼可以再次因我冒險?

悲觀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