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請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隨意。”仁丹鬍子禮貌地邀請我用餐。

“是。我本來就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的。”我拿起筷子,“大家請一起動手吧。”我反客為主,對眾人說道。我本來就是這個土地上的主人,只是暫時被一幫野蠻人用極其野蠻的方式剝奪了當家做主的權利。

池春樹微微笑著,看向我,那副表情分明在說他明白我又在犯倔。

我給他一個會意的微笑,一筷子戳在一隻早已瞄好的壽司上,放進嘴裡,用勁咀嚼——非常好吃。仁丹鬍子看來比較習慣在用餐時喝點清酒,自斟自飲著,但眼睛一直看著我未曾離開。難道我就這麼“秀色可餐”嗎?而且總這麼盯著人家看,很不禮貌吧?我白了他一眼,垂下睫更用力地咀嚼,想象著他就是我口中那團正在被利齒研磨成碎渣的壽司。

到目前為止,龍鬚川進是最最老實的一個用餐者,始終垂著睫、斯文地吃飯,幾乎聽不到聲響。

百合子那個小丫頭片子跟他伯父一樣喜歡盯著人看,不過不是看我,而是她身旁的春樹帥哥——

百看不厭喏。

我心裡又是一陣酸溜溜的。

哎,這是什麼情緒嘛,不是我硬把他往她那裡推的嗎?成人之美的我犯什麼酸?

新來的日本女人跪在我身邊,殷勤地替我夾菜,並用發音有些奇怪的中文介紹每樣菜給我聽。

我想起以前我和池春樹約會時,他總建議我去吃日本料理,說如何環保,如何營養,如何美味。席間更是如數家珍地逐一介紹。 如今回憶起來,充滿苦澀——那時的我從沒懷疑過他跟日本有這麼深的淵源。

一股怨氣騰起,替代了酸勁兒。

我朝喋喋不休的日本女人一揮手,阻止她再介紹下去。

指著生魚片、酒、壽司和日本醬油我說道:“阿來挖‘灑西密’呆死(那是生魚片),闊來挖‘奧薩開’呆死(這是酒),闊來挖‘死喜’(這是壽司),阿來挖‘小尤物’呆死(那是醬油)。”中間一點不帶停頓,一口氣報完。這是我所有的日語知識了。當然,還保留了一些。

眾人驚歎,一齊看向我。池春樹的眼神憂鬱起來。我

139、老狐狸的賭約 。。。

不客氣地斜視著他。

仁丹鬍子一掌拍在桌上,似乎很激動,不知刺激到他哪根神經了,“好聰明啊!”他說道。

沒等他笑容收斂,我嚴肅地指著自己:“挖他喜挖秋恩國苦盡恩呆死!(我是中國人)”這句話說出來外後我的所有日語算是傾囊而出。

屋內頓時沒了聲音。百合子突然笑起來:“我們早就知道你是中國人啦!”

“百合子,出去!”仁丹鬍子突然威嚴地命令道。

百合子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委屈地嘀咕了一句,但還是乖乖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仁丹鬍子也將我身邊的日本女人支走。

席間只剩下我一個女人——唯一純正的中國人。

“柳小姐,我今天留你吃飯還有一層意思。”他深藏不露的神情令我不安。

“你年紀也不小了。很多中國女人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當母親了。”

那又如何?我心想,跟你有關係嗎?我淡漠地看著他。

仁丹鬍子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向池春樹。

“我正在考慮給你們操辦一場婚禮。”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如果嘴裡含著一口酒,我毫不懷疑它們會一滴不剩地撲向那個滿嘴胡話的小老頭——關他屁事?他又不是我爹,更不是我父親。

我的神情愉悅了仁丹鬍子,他得意地笑起來。我突然感覺掉進他的陷阱裡了。

啊,必須改名字,仁丹鬍子是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