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獲全勝的皇帝也沒就此收手,連著召開了五次御前會議,在八月中旬連下了兩道聖旨。

以廣東、福建兩省為特區全面推行新政,大力推廣馬鈴薯、甘蔗、橡膠樹、可可樹種植,鼓勵官督民辦建廠。把番薯、番麥納入糧稅徵收範疇,以四比一的比例代替稻米和大麥交稅。

開放廣州和福州兩個港口,恢復市舶司,接納南洋和西洋商船前來貿易,允許兩地民間船隻出洋貿易。

用三年時間裁撤半數漕運衙門和船隻,轉而以海運代替運河漕運。新的海運總督由海軍總督兼任,暫定廣州、福州、寧波、威海四個港口為轉運集結點。

當這兩道聖旨傳到了廣東和福建,沿海的很多州府都像過節一般鞭炮聲徹夜響個不停,城裡的大部分酒肆全都人滿為患。

除了慶賀海禁解除之外,有意願第一批出海的商人們還得湊在一起商量商量該去什麼地方造船買船、準備什麼樣的貨物、僱傭哪些船老大、南洋何處有熟人。

有高興的自然就有發愁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皇帝的兩項新政內容雖然不一樣,但針對性都很強,商人、工匠、農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官僚士紳則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以前有海禁政策擋著,大部分人無法出海貿易,只有他們可以透過錢權交易明著搞走私,一個銅板的稅也不用繳納,甚至不用掏本錢,躺在家裡就把銀子賺了回來。

現在不光無法壟斷市場了,還要交稅,從躺著賺錢到跑著還不一定能賺到錢,變化太大了,真有能力繼續在這一行裡幹下去的寥寥無幾。

另外允許農戶們用番薯和番麥折抵稅糧,對本地計程車紳家族也有不小的損失。他們依靠免稅的優勢兼併了大量農田,再租給農戶耕種,同樣是躺著賺錢。

一旦農戶們可以開荒播種新作物了,對他們的依賴立刻就會降低,會流失一部分佃戶。家中的田畝沒有足夠人手耕種,還不能撂荒,只有降低租子挽留佃戶。裡外全是支出,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第二波受到傷害的就是運河沿岸的官員家族,主要以南直隸、浙江、山東、北直隸最多。這些家族世代以運河為搖錢樹,靠漕運吃朝廷撥款為生。眼下皇帝一刀下來直接砍掉了一半的漕運份額,就和砍掉了他們的雙腿一樣痛徹心扉。

可是不管怎麼疼、怎麼不情願,新政的落實都無法阻擋。有李贄、袁應泰、李如梅坐鎮廣州,誰敢公開與新政作對就等於自殺。當地官員士紳又不是沒試過,連左布政使胡桂芳都試進了大牢,想從官面上做手腳已經不可能了。

暗著來吧,更不敢了。黑帆船就駐紮在伶仃洋口,誰要是覺得自己比縱橫廣東福建沿海多年的海盜厲害,出去和黑帆船叫板,保證沒人攔著。

海上不像陸地,還有官府可以講理,別說不敢明著來,只要讓黑帆船懷疑誰從中作梗了,除非永遠別出海,否則出去就回不來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南直隸的保守勢力確實很強大,可面對皇帝的新政同樣束手無策。人家根本就不和你接觸,直接減少了運河漕運配給,就近從四個港口裝上大海船直達天津衛了。

別看都是水軍,能在運河裡稱王稱霸的槽丁到了大海上還不如烏龜好用,能不能找到海軍船隊都是問題,大機率會去了回不來,成為史上最憋屈的海盜。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家裡偷偷弄個袁可立的小紙人,隔三差五的做法念咒,巴望著大海天天波濤洶湧,一股腦把海軍船隊全淹沒,逼著皇帝不得不把漕運的份額再還回來。

不過但凡腦子裡不全是水的人都不會對詛咒抱太大希望,海軍已經成立五年了,不能說一艘船沒傾覆過,但大海好像對袁可立特別照顧,始終就沒發過威。

人家不光跑到了日本沿岸替皇帝出氣,還遠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