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朝臣們私下裡聯合起來與朕作對,陽奉陰違?”洪濤本不想搭理的,太不漲眼力見了,好歹等我把歌唱完再說嘛。

可是讓個六十多歲的老太監邁著小碎步、低頭彎腰的跟著快走又不太落忍,乾脆還是把話挑明瞭吧,免得讓身邊的人整日提心吊膽。

“奴婢正是此意,萬歲爺有所不知,當年先帝爺沒少吃虧,他們……他們……”

見到皇帝心裡明白,陳矩總算是舒了半口氣,但另半口依舊吊著。別的皇帝如何處理和朝臣們的關係他沒見過,可萬曆皇帝與朝臣們爭鬥了半輩子,且贏少輸多,他不光親眼所見還牽扯其中,經常弄得裡外不是人。

“他們很無恥、很齷齪是吧?沒關係,只要沒有外人想說就說,朕不會因言降罪,也不認為只靠講道理就能讓朝臣們心服口服,對待無恥小人只有一個辦法,你知道是什麼嗎?”

對於陳矩的提醒洪濤還是比較欣慰的,總算沒看錯人,這個老太監多多少少還是偏向自己一邊的,同時也就保證了東廠的大概立場。

既然下屬掏心掏肺講了真話,那當領導的也不能全玩虛的,適當的說幾句實話不光沒危險,還能增進互相之間的感情和信任感。

“……奴婢愚鈍,不知!”看著滿臉詭異笑容的年輕皇帝,陳矩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糊塗了,和前兩年的太子比起來眼前這位明顯像換了個人。

“很簡單,比他們更無恥、更卑鄙、更齷齪……嘿嘿嘿,我給你提個醒,明年是哪一年?朝中有什麼大事?”

雖然這輩子只是魂穿,身體完全沒帶過來,可很多習慣還是頑固的追隨著,比如在講解的時候提問,啟發受教者自行思考。

“今年是景陽二年……朝中的大事……萬歲爺要選妃了?”

陳矩低頭想了半天才含含糊糊的找到一個稱得上大的事情。他好像不太適應此種說話的方式,萬曆皇帝可沒這麼多閒工夫和太監聊天,有事說事,大多都用命令口吻。

“按照慣例,明年初是我朝第一次外察,再有兩個月各地官員就要陸續進京了。”

一說大事就想著讓自己多娶老婆,然後多生兒子,古人頑固的觀念洪濤也無法扭轉,乾脆還是別思考了,直接說答案吧。

“……萬歲爺要以官員任免逼迫百官同意消減宗室待遇?”

聞聽此言陳矩渾身就是一震,看向皇帝的眼光裡又多了一層含義,好像是鄙夷,或者叫輕蔑。這麼簡單的辦法如果奏效,萬曆皇帝也不會被懟得十幾年不上朝。年輕就是不靠譜啊,還自以為是。

“你覺得這就叫無恥卑鄙!”結果皇帝的表情更誇張,用滿臉的不可思議提出一個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奴婢……奴婢……”這下該輪到陳矩不知所措了,嘴張了又閉上,閉上再張開,結結巴巴的就是說不出整話。

“陳矩,你提督東廠,算朕的左膀右臂,萬萬不可如此想。東廠是朕的耳目和爪牙,對付的是朝中官員。想做好這個差遣就要比他們更卑鄙更無恥更小人,這一點非常非常關鍵!”

看著老太監手足無措的樣子,洪濤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光忠誠有個屁用,以能力佐之才是好幫手。很顯然,陳矩在四平八穩方面沒毛病,可是在陰險歹毒一項上就有差距了,讓他掌管東廠好像不太合適。

“萬歲爺恕罪,奴婢無能……”聽聞此言陳矩雙腿一軟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

這些話聽在他的耳中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如果皇帝對自己的工作不滿意很大可能就意味著撤換,沒了司禮監秉筆的職務,一個老太監在宮裡就等於是廢物了。

“起來!朕多次說過在內廷不要有事沒事就跪拜磕頭。王安,你可知朕要如何利用外察與百官鬥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