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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羊。水水的丈夫用腳踏踏地毯,然後又換另一隻腳踏踏,“真柔軟。”他又笑了,宛若一個淘氣的男孩子。水水也衝丈夫笑了笑,心裡既溫馨又感到一種奇怪的空落。 水水建議把電視的聲音調到零,只留下螢幕上晃動的色彩閃閃爍爍地燃在夜晚的黯黯淡淡的房間中。水水喜歡在這樣寧靜安詳的黑夜,讓房間裡流溢著黯黑的彩光,那彩光飄忽不定,左閃右爍,她依偎在丈夫的身畔低低絮語。 水水的丈夫仍然建議乾脆把電視熄滅。他喜歡把面孔完全隱沒在黑暗中。黑暗是無限,黑暗是純粹的感受,黑暗像自娛一樣沒有負擔,黑暗給人以摒棄精神活動的物質勇氣。他便可以整整一個夜晚全都緊緊地抱住水水,讓兩個人的身體所有的部位全都貼在一起。他當然沒有這樣說,他只是強調電視裡閃爍晃動的彩光使眼睛發酸。水水知道丈夫永遠不會那樣說。 水水和丈夫吃完了零食又起床去衛生間洗漱。丈夫在衛生間的時候,時間在這裡出現了一次空白……水水穿著睡衣坐在沙發裡亂想,坐在沙發四周彌散著的夜晚裡,內心爬滿真實與虛構的東西,她望著滴嗒行進的壁鐘,想起關於外婆的事情,想著歲月是一隻鳥,想像天空中飛翔的外婆……正在這時,水水的母親從醫院裡打來了那個外婆去世的電話。 水水和丈夫重新上床,熄了門廳的燈,也熄了電視,房間裡一時闃寂無聲。水水的丈夫在一邊翻了幾個身,沒有動靜,連呼吸聲也沒有。水水知道要是丈夫沒呼吸聲就表明他沒有睡著。她在黑暗中感到孤單,便把手伸進丈夫的被子,放在他的胸口上。丈夫動了動身子,全身緊張了一下然後就把水水拉進自己的被子裡緊緊地貼在一起。水水感到丈夫的身體滾燙,他血管裡堅實有力的突突跳躍聲敲在水水的身體上,她感到全身酥軟,像絲綢一般光滑柔韌,面板上所有的毛細管全部像嘴一樣張開,盡情呼吸著丈夫的滾熱。他們的身體鑲嵌在一起。他捧著水水的Ru房吸吮,那吮法猶如吮吸一隻熟透的北方柿子,它飽滿、柔軟,百合花的顏色,他孩子一般把它的汁液酣暢淋漓地吸進腹中。    
時光與牢籠(4)
正當水水渴望著與丈夫更深地融合起來,水水的丈夫“唉呀”一聲,宣佈結束了這一切。水水知道又完了,便重重嘆了口氣。有好幾次了,水水就怕聽“唉呀”。每次“唉呀”之後,水水都說沒關係,再來會好。多年的心理訓練與心理經驗,水水知道,對於某種善良得連愛情都無法施展暴力的男人或女人,那種面對世界的種種困境與障礙總是無能為力的柔弱的心靈,你越是指責他(她)要求他(她),他(她)就越是不自信,就越是失敗。所以,水水總是溫溫存存說一聲:沒關係沒關係。同時,水水堅信,只有當人們把自身從神化的愛情中充分拯救出來,Xing愛才能得以淋漓盡致地施展。愛抑或仰慕於某些人來講是性行為的牢籠。 這一次,水水終於被激怒了,她的面容失去了往日的嬌好。她低低地罵了聲:笨蛋! 水水以為丈夫會為這句話感到羞辱和傷害而無法入睡。可是,水水的話音剛剛落到地上,她就聽到了身旁的均勻、疲倦的呼吸聲。 水水獨自躺著生氣,輾轉反側。躺了一會兒,她覺得不公平,憑什麼你睡著我卻醒著!於是她從床上爬起來去吃安定。水水故意把聲音弄得嘩嘩響。丈夫睜開眼,說:“還沒有睡著嗎?”水水抓住他清醒的時機,大聲說(那聲音之大近似一種無理,簡直是向整個黑夜宣佈):“沒見過這麼笨的男人!”水水剛剛說完,丈夫均勻的氣息再一次升起。水水吃了安定,又氣鼓鼓地一個人躺下,腦子裡瀰漫著紛亂的事情,丈夫、外婆以及單位裡熟人的面孔迅速而有秩序地剪輯串連,貫通流動。漸漸地藥性發作起來,水水的思緒失去了完整性,並且模糊起來,慢慢地她就放鬆睡著了。水水很快做起夢來……時間在這裡又一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