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宜雅刷地一下睜開眼睛,眼中瞬間燃起了一絲僥倖的奢望,但在看見那人眉目瞬間,漸漸熄滅,變成了一捧枯灰。

“你……怎麼來了?”

出現在她面前的,正是一襲白衣的程輕舟。

那內侍慌亂道,“程大人,您怎麼能打翻陛下賜的酒呢,這可是抗旨啊!這可怎麼好……”

他話還沒說完,程輕舟便是一肘子敲在他的後脖頸上,內侍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燕宜雅也驚了,“你趕緊走,我回頭說是我自己打翻的,這內侍知道好歹,不會亂說話,你快走!”

程輕舟一把攥住她的皓腕,那雅緻的眉眼裡,從來只有清風明月,今日卻像是燃燒著一團火般炙熱。

“跟我走!”這三個字,他從來不曾奢望,但如今做了這等決定,卻是不容置喙,斬釘截鐵。

燕宜雅徹底驚了。

“你瘋了?怎麼說出這種話。”燕宜雅不可思議,隨即驚喜道,“是陛下嗎?是陛下讓你帶我走?他……他終究還是不捨得我死,是嗎?”

程輕舟緊緊攥著她的手,眼眸裡閃過一絲刺痛之色。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真的就是奉命前來救她。

可不是。

他們都騙不了自己。

“這些年,你早該看清了。”程輕舟盯著燕宜雅,語氣溫柔卻殘忍,“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有愛過你。你是他用心教導的婢女,是他圖謀大業的棋子,甚至後來是他倚重的左膀右臂,但從來都不是,心愛之人。”

“從他把你送到趙國為後,你就該明白,他若對你有心,怎麼捨得你千里遠嫁?怎麼捨得你以命相搏?”

“陛下重情重義。所以他救你,信你,娶你,給你權勢富貴,但你我都知,他從未愛過你。今日他要用你的命,堵天下之口,縱然不捨,卻也能捨得!”

燕宜雅捂住耳朵,氣道,“你給我閉嘴!你不要再說了!”

“燕宜雅!”程輕舟攥著她的手,一把拉到自己面前,那素來溫良的春風,卻是咄咄逼人的鋒芒,“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最後把這條命也搭上,也是無濟於事。你今日喝了這杯毒酒,他也不會明白你心甘情願,不能懂你對他的感情。更不會因此,就愛上你!”

燕宜雅。

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再不是娘娘。

他從來都只和她說,臣遵旨。只有這一次,以下犯上。

“你死在這裡,就是蠢!毫無意義!”

他毫不客氣,可那眼神裡,卻滿是痛心和心疼。

“我沒有辦法,我能怎麼辦呢。”燕宜雅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身子微晃往下滑,唇邊還掛著笑,卻悽然如秋雨瀟瀟。

程輕舟看著她,語氣堅定,“放下他,也放過你自己。你才二十多歲,一輩子很長,你還有很多好日子要過。”

“陛下賜死我,我已經沒有日子了……”

“我帶你走。離開燕國,天下之大,哪沒有容身之處。”程輕舟正色道。

燕宜雅一怔,“你……帶我走?那你……你……”

“陛下與我離心了。雖不知緣由,但這一次很嚴峻。若是以往,陛下能聽見我的勸,我就還有機會名正言順把你救出來。現在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只能劫獄。”

燕宜雅連忙搖頭,“你這麼聰明,自然有辦法和陛下重修舊好。而且陛下信你,遠勝於我、莫丹青,他最喜歡你。而且陛下怎麼離得開你……”

“天下已定,用不著我。燕國內政,有師兄就足夠了。其實我早就想隱退,和主公聯手,共謀了這半壁江山,痛快!而如今,蠅營狗苟,窩裡鬥,本就不是我所意。”程輕舟淡淡說道。

燕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