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文華啊,這次你可害我害得不輕。”

“兒該死!該死!”

“別老提死不死的。”嚴嵩繼而嘆道,“你雖有錯,卻錯的正是時候。”

“哦?”

“皇上這是在點我啊。”嚴嵩正色道,“東南總督,萬不可是咱們的人了。”

趙文華好歹知道基本的規矩,看來這次在東南強行推舉嚴黨的人出任總督,終是觸動了嘉靖敏感的神經。

“那該如何是好?”

“你與胡宗憲結交便罷了,我不能見他。”嚴嵩說著比劃道,“我這邊,寫幾篇不疼不癢的劾文上去,算是劃清界限。”

“父親妙計。”

“妙什麼,瞞不過皇上的。”嚴嵩搖了搖頭,表情五味雜陳都有,“皇上,可是個聰明人吶,他什麼都看得明白。你今後,也不要再過問東南的事了,胡宗憲本就是皇上的心腹,讓他們去平倭吧,咱們敬而遠之。”

“一定!一定!”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去吧。”

“兒還想再陪陪爹。”趙文華扶於床前,依然不肯走。

嚴嵩微微一笑:“東南的東西,看樣子是所剩無幾了。”

趙文華乾笑道:“應該的,兒本就是代父巡視東南。”

“知你心中不願。”嚴嵩看著趙文華的表情便知道了他的想法,“皇宮西苑老舊,皇上住得不適,你儘快上書新蓋苑房,必成。”

趙文華神色一喜,爹就是爹,知道親兒子把乾兒子忙活半年的油水榨乾了,一碗水得端平,這便送來了新的油水。皇宮建造可是歷來油水最足的事情,其中隨便一個裝飾品都可以報出一棟府邸的價。

老子要翻本了!

……

瀝海楊府,全家心情低落。

楊長貴未能中舉,實是情理之中,他雖然是天才,但12歲中舉這種事百年來也就那麼幾個,輪不到自家人身上。

而楊長帆後面的任務可著實是個噩耗。

平倭有功,名聲鵲起,本該享受英雄的待遇,他卻被派往日本,本人竟還答應了!吳凌瓏想不通,楊壽全想不通,翹兒更加想不通。

日思夜盼,相公得勝而歸,帶來的卻是這樣的訊息。

楊長帆亦知自己不妥,翹兒懷有身孕本該多陪陪,奈何戰事不斷,這剛一回來就又要走了。

房中,翹兒紅著眼睛一個勁兒地數落楊長帆。

“他們都叫你英雄,英雄……是,外人眼裡你是英雄,可對家裡,你……”

楊長帆老老實實聽著牢騷,孕婦情緒本來就不好,如今雪上加霜,自己得讓她嘮叨出來。

翹兒見他不還口,這便拍著自己肚子罵道:“你說你爹討厭不討厭!”

“討厭。”楊長帆笑呵呵答道。

“哎……”翹兒無奈一嘆,“說你也沒用了,從一開始就是,沒人攔得住你。”

“呵呵。”楊長帆傻笑之中,頗有感懷。

家庭是事業的動力,也是阻力。不得不說,戚繼光某些想法雖然不地道,卻很在理,若是一味拘泥於這些事,那真就什麼也做不成了。在“為了家庭”的前提下,誰還冒險上陣打仗?即便做文官,到知縣也就夠了,再往上就有危險,而且是越來越危險。

出使日本這件事,他最擔心的也是家裡的人,但他還是要堅決,雖不至於薄情寡義,但至少要狠下心,兒女情長是要耽誤大事的。

翹兒其實也不想成為楊長帆的牽絆,最終只咬牙道:“起碼,等孩子出生了再走。”

“成。”楊長帆使勁點了點頭,“我這便向胡總督求情,寬限些時日。”

“可要提前想好名字。”翹兒舒了口氣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