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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著緋紫花朵的白色長衣消失在視野裡的時候,我聽見祖父無可奈何的聲音:“看來還是不行,你依然不太會和他們相處啊……”他摸了摸我的頭,“叫我怎麼能放心呢,火翼……”
記得剛剛還是中午,可是天很快就黑了,冬天的白晝真的很短。按照祖父的吩咐,我穿上了那身六歲生日時準備的石榴紅對襟棉襖。在東北角的院門口等他。
不一會兒祖父就和媽媽一起來了,因為是去參加宴會的關係,媽媽穿上了那件孔雀翎花紋的新旗袍,那個時候穿旗袍的人非常少,這可是很時髦的。
“人家說就請我和爺爺‘兩位’啊,媽媽可以去嗎?”我問祖父。
“沒問題沒問題,多個人就多份熱鬧嘛!”祖父大笑著,媽媽在一邊微笑,並沒與答話。
“那冰鰭呢?”我說著,忽然想起他搶走我那份湯年糕的事,“還是不要帶他了,那個壞傢伙!”
“是啊……這桌酒宴還是火翼去比較好……”透過老花鏡的鏡片,祖父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夜路真是很難走,舊城錯綜複雜如蛛網一般的小巷走多了就會有在原地打轉的錯覺,雖然平時對於我來說它們就像自家的庭院那麼熟悉,可是今天,就好像不同的光線使人的容顏產生微妙的變化一樣,小巷,變成了某種陌生的東西。
應該不算太晚的,可是路上只有祖父、媽媽和我三個人,初升的月亮把淡青的光芒灑在印著車轍的石板路上,太窄的道路使太高的白牆顯得有些變形,像被無形的手朝著夜空的方向拉伸似的。被祖父領著不斷朝前走,我的腳有些麻木,此刻視野裡的磚牆和雕花門扉看起來就像不斷被抽掉的藍灰色屏風。
到底走了多久了呢?我家住觀花巷,離舊城七巷並不是很遠啊……
“爺爺,我們迷路了嗎?”我拉住祖父的衣袖。祖父從上方看著我,笑而不答。
“會趕不上酒宴嗎?”我有些不安的詢問著。
無可奈何的苦笑浮現在臉上,祖父的眼神則藏在老花鏡片後面:“我還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過呢,如果火翼想去的話,那就只好去了……”
“原來您在這裡啊!”溫柔的聲音從黑暗的彼方響起,“我們等了好久呢,迷路了嗎……”
織著緋紫色花枝的白色長衣像一個水泡,從濃稠的黑暗裡慢慢浮現出來,是白天那位優雅的婦人。
“可不是,完全摸不著路!”祖父不好意思的大笑著,“你的家可真難找啊!”
婦人掩口笑了起來:“哪兒的話!不就在眼前嗎?我帶你們去。”她伸手來拉我的手,我有些害怕,抬頭看了祖父一眼,祖父並沒有讓我拒絕的意思,我也只好把手伸了出去。
那位婦人攙著我,還好她的手並不給人不舒服的感覺。只是隨著她跨過了兩灘積水,轉過了一個拐角,一株巨大的槿樹就呈現在我們面前。對於一向生得很纖細的槿花而言,這棵樹實在太大了,兩人合抱的枝幹上點綴著蒼綠的苔痕,而優雅的伸向夜空的枝頭上則盛開著緋紫色的繁花,那位婦人衣角織著的花朵與它們一模一樣。縐紗般的花瓣不時飄落下來——後來我知道了槿花有另一個名字:一瞬之花。
這麼明顯的標誌,為什麼我們剛剛就沒有看見呢……
紅色的燈籠從槿樹下的黑暗中浮現出來,幼小的我不認識燈籠上寫的字,只是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燈籠下虛掩的黑漆大門上。溫暖的金色燈光從門縫裡透了出來,伴隨著微弱的笑語。
“快點進來吧,大家都等急啦!”那位婦人走在前面,一下子推開了門。
沉淪般的歡樂氣氛瞬間奔湧了出來,就像盛夏正午的熱風。那種眾人發自內心的的歡喜呈現一種燦爛的金黃色調,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和外公被眾人簇擁著,走進了黑漆大門內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