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府受理了此案,開始盤查,先是查到那薛定諾曾經與一位戴家逐出門牆的少年爭執,兩人曾吵到不可開交。廣陵府的差役奉命去尋找那出身戴氏的少年,卻始終沒有找到。多方詢問之後,曉得那戴氏少年先於薛定諾失蹤,而且一時也尋不見人,因此廣陵府便將這線索放開了。

接下來盤查的物件是那薛定諾的外室,叫做採蘋的。在廣陵府詢問的時候,那採蘋也是一問三不知,但是卻相當緊張。廣陵府覺得大有可疑,當即令人上花山澗搜查。那去了花山澗的衙役,進門的時候,見到一隻碩大的螃蟹,橫在門口。衙役本也沒有在意,誰知那螃蟹竟在眾人面前,直往房裡爬去,直入床下。衙役們移床掘地,發現了薛定諾的遺體,以此要定採蘋的罪。

豈知在這時候,採蘋的妹妹採藍,出面認罪,指認薛定諾與那戴氏少年爭執,將戴姓少年推入了小秦淮丟了性命,自己才起意報復,毒殺了薛定諾,又與姊姊同謀,將薛定諾藏屍地下。

“若是沒有那隻螃蟹,薛定諾那樁案子就成懸案了。”紀燮說著嘆道。

傅春兒心中覺得有點壓抑,那戴興志雖然品行不端,也已經被戴老爺子逐出戴家,他所犯下的過錯,罪不至死,卻沒想到在原來的合謀手裡送了性命。而薛定諾也想不到,竟爾身邊就有人會為了替戴興志復仇,而將自己害死。

這樣一件“損人不利己”的陰謀,敗露之際,竟爾扯進去這許多性命。

“那名叫採藍的女子,廣陵府會不會判她償命?”傅春兒有點兒鬱悶。

“應該會的,她那位姐姐,叫做採蘋的,不知道是不是會判做幫兇,至少是流刑,也可能會丟了性命。”紀燮也有些憐憫,“只能看明年秋決之前,有沒有可能大赦了。”

一時間,廳裡的氣氛便有些兒壓抑。只是,傅春兒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因為此案,後來廣陵府查抄了不少花山澗附近的私娼窠子;因為此案,附近的百姓感於此件奇事,便在街口的石磚上鐫了一隻“石蟹”;也因為這些,日後花山澗便改做了叫“螃蟹巷”。

“對了,春兒,我要問你一些關於上次所說開新鋪子的事情。”紀燮見氣氛有些沉悶,便岔開了話題。

“嗯,怎樣了?”傅春兒當日送了一份“企劃書”出去,便不再插手,她倒也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籌備得怎樣了。

“我從黃家表哥那裡借了幾個人,大德生堂這裡也有些人手被我調了過去那頭,現在總有些眉目了。”紀燮臉上帶著笑容,道:“多謝你了啊,傅家小姐。”

“這有什麼?小七爺不用客氣。”傅春兒也跟著開玩笑地道。“又炎哥打算什麼時候開業?”

“本月就開業。”紀燮答道。

“……”傅春兒有點撓頭。

“為什麼這麼急呢?本月開業之後,進了臘月,也做不了多少日子的生意,就要過年節了啊!”

“這個——”紀燮突然有點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那是因為——”

“年後我要出一趟遠門,少則半載,多則一年,過完年節,一落燈就走,年後鋪子再開業,怕是籌備之事就要來不及了。”廣陵“落燈”之時,就是元月十八日。紀小七如果正月十八十九就要出遠門,新鋪確實沒法在年後開業了。

傅春兒聽得有些不知是喜是愁,便道:“呀,這麼快就又要出遠門啊!”

“是呀,”紀小七應道:“黃家表哥正月十八成親,過了他的婚禮我便要出門了。”

他這麼一答,傅春兒心裡便不大爽快,兩人的眼光一碰,又各自轉了回去。

ps:

隨便說說:螃蟹巷故事的原型,出自清乾隆年間的《江都縣誌》,花山澗改名而來云云,都是杜撰了,大家姑妄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