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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走進父親的書房,以往總是非召不入。
我一夜沒有閤眼,兩個問題交替折磨著我,令我痛苦不堪,清晨時分我終於決定找父親好好談談。
父親正埋首在地圖與檔案堆中,機警地撩起眼看我一眼復垂下目光,沒有說話。
我忽然猶豫起來,不知該否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但已進來,必須先說些什麼,胡亂地:“李佶還沒被發現。”
父親:“尉遲橋沒有認真去找。他已是喪家犬,翻不了天;逼急了,投向我們,對尉遲橋更是不利。”
我向父親走進幾步,仍在猶豫著,又找不出其它話說。
父親終於抬起頭來,審視著我,“有話要說?”
看著他鼓勵的目光,我終於下定了決心,點一點頭:“我也許想得不對……”
父親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繼續:“我一直在想,昨夜,尉遲橋對我們的判斷可以說百分之百地準確,好像有天眼通的本事,將我們的計劃全盤看清,行動針對之而膽大得叫人不敢相信。用神機妙算來看他,會不會有點草率?”
父親深沉的眸子下不知在想些什麼,聲音冷淡:“你懷疑,我們頂層有內奸?”
我說:“尉遲橋唯一信任的外姓人洪樵隱是他的連襟,可我們頂層參與謀劃的外姓有五人之多,他們肯定都能跟我們一條心?虹線野是常勝將軍,可他給我們部署的戰略卻漏洞百出;左戰城跟尉遲獻還沾點轉彎抹角的親;廷風暮和尉遲先飛當年亦有些私交;雲憐花、林陽雨刺殺洪樵隱只是一面之詞,無從確認,林陽雨且奉命與尉遲橋聯絡,最可能出賣我們,沒準尉遲橋不賣他的帳,要連他一起幹掉,他才發起狠來,跟尉遲橋對著幹呢。”
父親的臉色驟然嚴厲:“薛弦引,我容你說話是因為我們的決策層中可能確有個別內奸,但你不可以像屑小般胡亂猜疑;沒有根據的話我不想聽,你也不許說。他們每一個人此刻都是你的戰友、親人、兄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什麼同姓異姓,在我,人只有能力與品德,沒有姓氏,如果你和絃止將來比不上雲憐花、林陽雨,那他們才將是我的繼承者,而不是你們。”
我被父親劈頭蓋腦的話砸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始回過神來,懊惱不已。看來,我不該急著來找父親,眼下的情形,將五個外姓人踢出決策層根本不可能,那會令我們薛家軍瞬間分崩離析。我們的當務之急不是去懷疑,而是確切地找出內奸。這亦是父親所需要的。
從父親的話中我還聽到了另一個危險,亦是困擾著我的第二個問題:薛弦止。
薛弦止是我的異母兄弟。父親膝下不得意,只有我們兩個。弦止的娘是我母親陪嫁的丫頭,後來成為父親唯一的妾。他自幼孤僻,寡言少語,他娘死後,尤其地古怪起來,幾乎到了離群索居的地步。我從來沒有感覺他會對我構成威脅;直到虹線野出現,將他收為弟子,並支援他在新安組建和訓練了一支新軍。我沒想到他這樣孤僻的傢伙能練出什麼像樣的軍隊,但事實上,他成功了。他的新軍成為父親的掌上明珠,而他亦水漲船高,身價驟增。我不信父親會將薛家軍拱手讓與他人,可我的這個兄弟卻不是外人,他已嚴重地動搖了我的地位;這一次果斷地易守偃師使他進一步為父親所寵信,下一次的高層會議中必將加入他的席位。
沉默片刻,父親的聲音緩和下來,“秋波劫沒有進展?”
我說:“她需要一點時間。”
父親點一點頭,說:“那個樵夫還在北市?”
我點頭。尉遲橋已佔領了北市。
父親:“尉遲橋沒去找他?”
我說:“沒。”
父親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