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杜彪冷臉瞧著那兩張志願表,雙手抱胸,氣哼哼地扭過臉去注視窗外,腦子裡想的是幾個月後的蘇迪曼杯他媽的怎麼打?

一個是他的手下愛將,一個是他看中了想好好栽培的好苗子。

這一群孩子真忒麼的讓人糟心!

桌面上拍著那兩張志願表。

展翔那張表格上就填了兩個名字。

第一,李桐。

第二,蕭羽。

展二少心裡就沒有瞧得上眼的第三個人選。

蕭羽的那張表格上三個人選位置填滿,一模一樣的三個名字。

第一,展翔!

第二,展翔!

第三,展翔!!!

這搭檔的人選組合,還能有什麼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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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北京的這個傍晚,蕭羽聽見那一群喜歡八卦的老隊員之間開始傳言,李桐因為受傷就要被退回省隊,而年紀輕輕正值當打之年的展二少,一定仍然是教練組的重點培養物件;與展翔配對的,竟然是從某犄角旮旯小地方出來第一回進國家集訓隊的那隻小蘿蔔!

蕭羽悄沒聲響地在基地大院裡亂逛尋覓,終於在田徑場跑道上發現了展翔。

那傢伙貌似已經在四百米跑道上跑無數圈了!這人簡直有毛病麼,這麼喜歡跑步,下回耐力拉練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兩個指標,把蕭小爺那一份也幫咱跑瞭如何?

展翔跑完一個一萬米,用T恤前襟擦掉頭髮上的汗水,孤獨的背影籠罩在暗暗沉沉的暮色裡,一個人在空曠的大操場上游蕩,像一隻離群走失的鷹。

昆明高原的清涼夜風,將額頭和後心的溼汗慢慢吹淨。

蕭羽和展翔倆人坐到田徑場邊的攀登架上,各自在風中晃盪著兩條找不著方向的腿,有一句沒一句地掰扯著鬱悶的心情。

蕭羽望著展翔面無表情的側面,說:“翔哥,桐哥的事情我聽他們說了。我想,他動手術以後應該沒問題了,你別太往心裡去了,本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展翔卻答非所問,眼光注視著海埂基地最高聳的那一座塔樓頂層的照明燈,輕聲說道:“地方隊和國家隊待遇很不一樣的,尤其對桐哥這樣年紀不小了過幾年就要退役的運動員,有或是沒有世界大賽上的那塊牌子,各方面待遇差別就大了。”

蕭羽點頭:“嗯,我知道。”

“本來還想著這幾年配合慢慢默契了,手熟了,人也互相熟了,我和他能出去多打幾場像樣的比賽。有了好成績以後,他將來退役沒準能留在國家隊做教練,最不濟也是地方隊教練。那些奧運會上得過金牌的運動員,退下來以後都是在各省體育局裡填空補缺的好位置,名牌大學每年也都有專門留給世界冠軍的那些特招名額,可以去唸個學位鍍鍍金,將來能有個好的安置吧……”

蕭羽再次點頭:“嗯,我知道這些。”

“你不知道!”展翔用上牙狠狠地在下嘴唇上留下一排刺目的痕跡,兩眼發紅地看著蕭羽,“最近隊裡為了留人,留下有經驗的老隊員多打幾年再退役,特意留出一筆錢,給幾個老隊員在工資之外專門補貼八萬或者十萬的年薪!桐哥他應該是夠條件能拿這筆錢的,多堅持打一年他就可以多掙十萬塊……一個運動員打到這個歲數還能再打幾年呢,能掙幾個十萬呢?將來怎麼辦呢?”

蕭羽兩眼一眨都不眨地盯著展翔:“我知道的,我明白你想說的!”

展翔的眼眶發紅,又想起杜彪說得那句讓他很難受的話。

你來國家隊就是打著玩玩兒,什麼時候你打球打膩歪了還可以去幹別的是吧?人家都像你似的能等得起,玩兒得起啊?!

那滋味真是,操,寧願腿折了的那個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