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膿水和紗布粘在一起,每天晚上回家,姐姐幫我處理化膿的傷口。我自己都可以聞到傷口糜爛發臭的氣味。姐姐心疼得落淚,但也無能為力。

後來,每當作決定的時候,這段生活經驗總給我勇氣,有了這番經歷,我相信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沒有什麼會比在日本這段生活更困難了。

說實話,我一點兒也不羨慕現在那些靠家裡供給,在國外毫無壓力、一擲千金的留學生。有時,生活越富足,越容易生出更多的抱怨,回到國內,什麼都看不慣,什麼也做不來。

9。我聞到了自己傷口腐爛的氣味(2)

我感謝我的父母,他們沒有能力給我錢,而給了我賺錢的能力,培養了我應對生活所需要的品格和意志。父母給了我最大的信任,讓我很早就知道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要有對金錢、物質、欲求的自制力。

我在日本發展的目標是什麼?在每天上學和打工的勞累中我看不到未來的前途,在120萬日元學費這個天文數字面前,我猶豫過。

但性格即命運,樂觀是一種重要的生活方式。不論是掃廁所,還是在術後傷口撕裂的疼痛中端盤子,我始終都懷有良好的願望,這是我30年的人生最重要的體驗,每天心平氣和地去感受細節,點點滴滴都會成為生命的財富、生活的動力、生存的價值。換句話說,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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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姥姥最恨日本鬼子(1)

我的樂觀是從姥姥那裡學來的。

她總能從困難中看到機會,而不是在機會中看到困難。

姥姥一生寬容,但最恨、最不能原諒的就是日本兵。在她記憶中有很多抹不去的關於日軍的暴行。出國前,我曾怯怯地問:“姥姥,您的小哥哥就是因為他抗日,被日本人燒死的。我去那裡,您不生氣嗎?”姥姥笑了,“魯迅還去日本呢,多學學人家的長處,回來好報效祖國呀!”

姥姥疼愛的三個外孫女,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她堅持要幫我們看家,“一個家要有人住,等你們唸完書回來,家裡才會有人氣。”於是88歲的姥姥和一個保姆就一直留守在北京的家中。

1992年,爸爸媽媽工作任期已滿,雙雙回到北京,姥姥終於盼到了這個家有人回來。但沒過多久,她就提出想回上海舅舅家。媽媽勸她,在北京已經住了20多年,回上海會不適應的。可姥姥堅持非回去不可,“老了就要回去,如果一直住在女兒家,你弟弟會被別人說閒話的。”

夜裡常會有人死去

沒想到,姥姥回上海不久就中風了。

當時我正在讀大學二年級,經濟很拮据。得知姥姥發病,我第二天就飛回上海。直奔醫院病房,看見媽媽守在床前,一個護士正往姥姥的床頭放鮮花。我心裡一涼,呆在原地,“姥姥不會是……”我嚇得不敢進去,強撐在門框上。這時,媽媽看到了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漲得滿臉通紅。

媽媽最愛姥姥,我是姥姥的最愛。媽媽見到我,積聚了多日的擔心和焦急噴湧而出。我們抱在一起流淚,希望能有更多的力量支撐起對方。

“姥姥病得很重,見到你一定很高興。”媽媽把我拉到床邊。

我終於見到闊別了兩年的姥姥。她瘦了許多,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顯得更加白皙,鼻樑上眼鏡架壓出的兩道紅痕都變色了,很累的樣子,靜靜地躺在那裡。我的眼淚在眼眶裡轉,拼命地忍住。姥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慢慢地睜開眼。我知道自己不能哭,強笑著,湊到她耳邊說,“姥姥,我是三三,回來看您了!”姥姥的眼睛亮了一下,定了定神,終於看清了我,她伸出已經乾枯的手想去摸我的臉,但已經抬不起來。

我把姥姥的手捧在臉旁,她的手還是那樣糙糙的有點扎人。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