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如此低聲下氣,依舊被滔滔擺了一下午的臭臉。

過了兩三日,宮外的才人皆被接入掖庭,稍稍安頓後,便相邀齊往慈元殿覲見。其中另有位張姓娘子,因與張幼悟同宗,宮人就選了她名字中的“密”字,喚她密才人。四人候在廊房中,密才人芳齡十六,活潑善談,趴在窗欄上往庭中望,笑道:“皇后娘娘的院子可真大,屋簷巍峨,都看不見盡頭。”

鮑才人初入宮中,其心甚為卑微,便陪笑道:“大宋國盛,皇后娘娘為一國之母,自然高貴華麗。”密才人反身,翹眉問:“鮑姐姐可見過皇后娘娘?可長得好看?性子如何?”鮑才人笑意盈盈道:“我倒沒見過,張才人住在宮裡,應該知曉。”

張幼悟穿著蕊紅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長衫,下系素色馬面裙,略施胭脂,鬢角壓著粉白的牡丹花,她唇角微微勾起,道:“在宮裡,可不許偷偷議論帝后,小心違了宮規,苦受責罰。”如此,嚇得密才人和鮑才人面面相覷,連忙噓聲。

秦安雙是見過滔滔的,知道她喜歡吃糕點,一早就起身特意備了兩屜。原先未進宮時,想著若是能進宮,能看見皇上,即便不得寵也心滿意足。可如今進了宮,心裡不由得就多了些念想,暗忖著定要與皇后娘娘拉攏關係,能分得皇上一絲半縷的柔情也是好的。

四人心思各異的坐在廊房喝茶,過了半柱香時辰,方見落衣親自前來通傳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適,請各位娘娘先回去,改日再來。”張幼悟早就料到如此,不驚不奇,即刻轉身要走。密才人和張才人不知其中緣故,只當皇后是真病了,就仔細問了幾句病症,說了些吉利祝福的話,方罷休。而秦安雙是認識落衣的,她上前道:“落衣娘子,有勞你將點心呈與皇后娘娘。”落衣笑了笑,收了糕點,道:“辛苦秦娘娘了。”

秦安雙忙道:“不敢。”

落衣端著糕點入外殿,呈予滔滔,在鞏義時她極愛吃秦安雙做的點心,此時瞧著卻覺心梗,遂賞了給宮人,各自分食。至十一月,天氣漸寒,趙曙忽染了風疾,不能近妃嬪,故而鸞鳴殿的四位娘子皆未侍寢。轉眼到了年關,朝中事務甚少,趙曙便日日呆在慈元殿,連著奏章也叫人搬了來,在西邊暖閣裡批閱。

大頭寶寶開始習字,趙曙親自教他拿筆臨摹,有時兩父子還會一起捏詞寫句,論起平仄對偶。外頭下著鵝毛大雪,簌簌作響。暖閣裡燒著地龍,籠著銀炭,猶如春深初夏。

滔滔歪在炕上繡衣衫,時而將大頭寶寶叫去比劃一番,大頭寶寶很是孝順,滔滔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像個小大人似的。

趙曙在旁側看她繡得起勁,可那花色實在搭得難看,令人實在不敢恭維。他戲謔道:“藍色的底料上頭繡嫣紅的牡丹,真的適合寶寶穿麼?”滔滔瞪了他一眼,還未說話,只聽大頭寶寶道:“母后做的衣衫,我都愛穿。”頓了頓,加重語氣道:“藍配紅才好看哩。”

簡直是暖到滔滔心底裡去了,她仿著大頭寶寶的嬌聲嬌氣道:“寶寶說得真對,別跟你父皇一般見識。。。”她橫眼望著他,道:“你倒說說,不是藍配紅,當配什麼?”

趙曙不與她計較,笑眯眯道:“我不是怕累著你麼?繡工活計交予文繡房做便是了,何必你親自動手。”又怕她還要爭論下去,便故意往窗上瞧了瞧,道:“該用午膳了罷,咱們吃什麼好哩?”大頭寶寶樂得跳起來,道:“我想吃烤鹿肉。。。”

滔滔對大頭寶寶那是百依百順,況且她自己也貪嘴,連忙擱下針線,道:“好啊。。。”話還沒落,就聽趙曙冷冷道:“你母后肚中有弟弟妹妹,怎能吃那些生烤東西。”滔滔道:“那吃湯鍋罷。。。”意猶未盡,趙曙又道:“你原來就一直火氣重,怎能再吃湯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