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王縉在同樣以茶代酒送別之後,卻對杜士儀低聲說道:“自從李林甫拜相之後,日漸煊赫,就連張裴二人有時候也得讓他三分,雖也有他薦舉的人因不稱職而遭左遷的,但大多數都是每薦必用。這次李林甫舉薦你,不存好心是顯然的。朔方那兒,我和靈州都督府兵曹參軍葉建興正好相識,此人精明,君禮可以一用。”

王縉既然薦了這麼一個人,杜士儀便欣然點頭表示記下了。而崔承訓在道過別後,更關心的是身在隴右鄯州的弟弟崔儉玄,得知王忠嗣已經答應照拂,他方才放下了最大的心事,又向身旁從者手中接過了一個匣子遞給了杜士儀。

“靈州東面當年水草肥美之地,已經出現了大片沙地,而北面西面亦是大漠連片,聽說颳風的時節,那砂礫如同刀子一般,能把人臉割得生疼。這匣子裡是一位曾經鎮守朔方多年的老將私底下搗鼓的配方,我命人制成了油膏,夏日能溫潤肌膚,冬天能夠防止凍傷,最是適合朔方之地。”嘴裡這麼說,崔承訓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尷尬,彷彿是對大男人送這種東西有些難為情,隨即方才咳嗽了一聲,“禮輕情意重,君禮還請收下。”

別人鄭重其事送這個,杜士儀當然笑而納之,心裡卻不免有些思量。等到送走了王維王縉和崔承訓,鮮于仲通和顏真卿的送別就簡單多了,顏真卿是君子相交淡如水的典型,倘若不是鮮于仲通硬拽他來,他都不知道杜士儀今日啟程。至於鮮于仲通,言辭隱晦地表了一番忠心後就告辭了,杜士儀當著顏真卿的面,都沒來得及詢問鮮于仲通玉奴的事。等到只剩下竇鍔和姜度兩個,這兩位如今都承襲了國公爵位的昔日貴介子弟方才上了前來。

竇鍔如今年歲已長,尚了公主,兒女雙全,這位昔日以胡騰舞聞名兩京的竇十郎,現如今已經很少有人夠格再請他去跳胡騰舞了。身材健碩的他家世豪富,又是天子佳婿,即便只是掛著個閒職,可已經輕輕鬆鬆進了四品,他也樂於這種安閒的日子。今日若不是姜度硬拽,他還在酣然高臥。可人既然來了,他的出手自然豪闊十足,直接就是兩個身材健碩膚色黝黑的崑崙奴,看上去溫順而又恭謹,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見他說著說著便打起了呵欠,姜度不禁笑了起來。

“別看竇十娶了公主,內寵卻不少,故而白天也沒什麼精神。杜十九,你如今飛黃騰達,節度隴右之後又節度朔方,可別忘了咱們這些昔日朋友,有什麼好事記得帶挈帶挈。”他一面說,一面不動聲色地用極快動作往杜士儀手中塞了個紙團,發現杜士儀心領神會將其捏在手心,他方才退後一步伸了個懶腰,“竇十送你崑崙奴,我本來打算送你兩個新羅婢的,可這一路過去,嬌滴滴的美人未必受得住,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他說著便拍了拍手,等到一個從者捧了一個長條匣子上來,他方才接過往杜士儀手中一塞:“寶劍贈英雄,這是我之前正好在千寶閣收到的,就送了你了。無論你是留著自用,還是發現有什麼英雄可以轉贈出去,都聽憑你自便。好了,別人灌了你又是酒又是茶,我和竇十就不給你添亂了,走了走了!”

眼看這兩位華服的年輕國公上馬揚鞭而去,王昌齡和高適方才湊了過來,全都感慨於杜士儀交遊之廣。而張興聞言則是挑了挑眉,暗自嘀咕道倘若讓這兩人知道,杜士儀的交遊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廣,只怕那兩位會瞠目結舌。當然,無論如何,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都是不可能送到這兒的,那位剛剛冊封的壽王妃亦然。

趁人不注意,展開那個姜度悄悄塞來的紙團,見上頭赫然寫有一個人名,下頭小字註明乃是姜度曾在一次在李家飲宴大醉睡倒時,迷迷糊糊聽到李林甫對身邊人提起,杜士儀便將其重新揉成一團,放入腰中暗袋藏好。不經意間,他又摸到了腰中的一個銀質香囊球,那是玉奴轉託固安公主帶給他的,中間的香料乃是她親手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