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夢事務所像雨後蚯蚓一樣興旺發達,印弗洛依德的名片,行王老五的商,佳片有約的專家們迅速吃香。做夢不如解夢,淘金不如賣洋鎬。別怪我解析得不美妙,你的現實缺乏藝術性,做八十一個夢也轉換不了。

安全問題可以承諾,夫妻分床睡,各自設密碼,若肯再出一千塊,指紋才能解碼。還有識別喚醒功能,噩夢臨近,馬上報警,夢裡也不讓你受驚,客戶就是上帝。現在可以做夢了嗎,我的愛人?

躺在棉布的床上,渴望進入絲綢的夢鄉,我緊閉看光明的眼,墮入黑暗的深淵,希望抓住稍縱即逝的靈光,從理想的地獄升往現實的天堂。

錄夢伺服器貼緊我的太陽穴,就像癱在病榻上做理療。一覺醒來,做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夢!我怎麼把蛇看成龍,我怎麼向豬狗討工資,我怎麼給虎狼餵食,我怎麼與驢子聊天,我怎麼跟恐龍戀愛?

好夢可遇不可求,不行,我得啟用錄夢機的高階裝置。黑夜給了我做夢的機會,我卻要用它來編織白日夢。我側臥沙發,點燃一枝煙,像個東亞病夫,我半眯著眼,處於假寐狀態,像個聽取下屬改革建議的公僕,我剛看完新聞聯播,現在可以神遊了嗎,主席?

殺進雍正王朝,把*者宰了,痛快吧?闖入親王府,沒收了和紳的財產,買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失學兒童俱歡顏,可以麼?夢裡做夢,生產大批包治百病的藥,廣散民間長壽百年,怎麼樣,萬歲爺?

做夢吧,不怕做不通,就怕想不到。鬼戀可以變塵緣,單相思升級為兩廂情願。如果遏制不住邪念,要跨國案,爬到布蘭妮裙下求歡或者騎在夢露身上姦屍,那也是消費者的權利,誅心之律還沒有正式釋出。電影業面臨崩潰,人人都可以自編自導自演隨夢隨錄,做夢有多大膽,影片就有多大產;敢叫珠峰開雪蓮,貂嬋還魂當花旦,一刀毀滅原子彈,隨心所欲,低成本,高產出,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對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優劣高下全憑編劇的水平。自娛自樂或者小圈子裡交流的倒沒有什麼麻煩,上市擴散者引發結不完的人體版權案件。政府不得不制訂針對性法律,禁止一切錄影形式夢裡自傳的傳播,並教育大家不要醉生夢死。

於是託古喻今成了最流行的抗議,《新牡丹亭》和《高祖還鄉》氾濫得跟大禹時代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另外,由於錄夢影象真假莫辨,經常被不懷好意的人非商業性的利用,胡編亂造,夫妻互相猜忌,法庭取證混亂,政府進一步修訂法令,宣佈錄夢機跟槍支彈藥一樣統一管理,限量生產,批准使用,縣處級政府和官員以及千萬富翁才能配給購買指標。除了少數不怕死又有辦法的買走私貨讓錄夢機販子大發橫財外,普通百姓只能看電視臺播出的紀實影象(也可能是覺悟更高的領導的錄夢影象),以正視聽。

所謂假作真時真也假,真作假時假也真,民眾鑑別能力差,懷疑新聞的可信度,信譽危機嚴重威脅國家和社會的安定團結。最後逼得政府痛下決心,宣佈錄夢機的研製、生產、使用均屬違法。

不準做夢了,一切都是真的,國泰民安。偶爾有憤怒的青年揭露某些部門和官員還掌握了若干錄夢機,甚至生產流水線,以高科技的工具撒最傳統的彌天大謊,但大家都說那是造謠。

我做完了一個白日夢。三十六夢,醒為上。

武俠時代

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四大天王接到王朔的請柬,邀請到其別墅作客,收到帖子的還有李敖、何滿子雙雄,註明帶一圈內女子,但必須不是自己的夫人。

儘管遭王朔炮轟過,但金庸見帖子上雲“化干戈為玉帛”,不計前嫌,欣然赴宴,問題是帶誰去才體面。想到自己在大陸開的客棧美女如雲,金庸便去挑選;執行經理介紹說春雪姐姐才貌雙全,但已經被古龍挖走。其實古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