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虞險險將一口粥飯盡數噴出,急急嚥下之後方說道:“這世上哪有龍鳳?美味是美味,菜色也精緻,也不過是些尋常菜食,頂多是山珍海味,不過也不是什麼稀奇貨。”

“這是為何?那皇帝還當得有何滋味?”

“說來也簡單,若是供奉些奇珍,就說猩唇吧,一時倒是討好了皇上,可若是皇上吃上了癮,天天要,那可如何是好?那可是聖旨,不尊便要殺頭的,若是遵旨而行,便得天天備著,可上哪兒去尋這許多猩唇去?若是唾手可得,便不叫奇珍了。可是這個道理?”

採妍聽了大笑:“果然是這道理。如此說來,這四時鮮蔬也是不敢進了,若是萬歲爺冬日要吃菱角,這麻煩可就大了。”

聽兩人越說越來勁,馮母趕忙拿筷子敲敲飯碗,“說不得,說不得,你們兩個真是,可不敢議論皇上是非,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再說了,我看這皇上可是大好人,結結實實摔那麼一下都不惱,還給依虞封官,還賜婚賜字,如何能背後亂嚼舌根。”

聽馮母這麼說,馮虞與採妍相視一笑,埋頭吃菜。

酒足飯飽,馮虞將碗筷放好,與母親、採妍打個招呼,準備到院裡走走。在外頭胡吃海塞一個來月,還是家中清粥小菜可口下飯,這一頓有說有笑興致又足,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些,這會兒放下筷子,便覺著撐了些。馮虞剛站起身,一名親兵進了廳堂,遞上一張帖子。“大人,鎮守府方才遣人送帖子來,小的看您正用餐呢,沒敢進來攪擾。來人這會子還在門房候著呢。”

“哦?”馮虞趕忙翻開帖子一看,原來是請馮虞明日午間到鎮守府餐敘。馮虞心中暗笑,梁裕往日裡要見自己,哪回不是差人來喚,這回京師走過一遭,梁裕立馬改了做派,又是下帖又是擺宴,眼見得自己身價見漲麼。

“你與來人交待一聲,便說明日我一定上門叨擾。哦,去賬房支一吊錢打賞。”

一回頭,馮母問道:“梁公公的帖子麼?明日又不著家了?”

馮虞笑道:“梁公公邀我明日過府,也就是午間一頓飯。”

馮母奇道:“梁公公請你吃飯?他不是管著你麼?”

“梁公公鎮守福建,就職位來說,孩兒身上提督邊備、錦衣千戶的職位自然在他之下。不過細究起來,錦衣衛職事自成一體,直屬中樞,提督邊備屬兵部體系而非衛所,也不在梁公公職掌之下。至於都百工使司,則是直奉天子,又是萬歲欽點親封,梁公公則是司禮監外派,互不統轄。孩兒如今又領正三品昭毅將軍銜,升從三品指揮同知,從三品都百工使,品秩上還高了梁公公一頭。這幾條合起來,足與梁公公平起平坐,若是論起與皇上、內廷關係,又比梁公公親厚許多,故而如今梁公公反要下帖請我。官場上道道極多,這上下尊卑是極講究的。”

馮母聽得一頭霧水,搖頭道:“我一婦道人家,著實聽不懂這些個,只知一條,你能有今日,總歸是當日梁公公提攜一把。這梁公公為官本分,不曾糟踐地方,又於咱們馮家有大恩,即便日後依虞你高升王侯公卿,也得對人家客客氣氣的。這是做人的本分,可不能官高架子大六親不認。”

“母親教導得是,依虞也不是那等得志便猖狂的忘本之人,如何行事心中有數的。”馮虞恭恭敬敬朝母親施了一禮,應道。

忠叔在一旁也忙著幫腔,“少爺是我自小看大的,再本分不過,斷不至做那過河拆橋之事。”

馮母笑道:“忠叔可不敢如此縱他。再精明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