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夢》悲慘悽切。”

白荷衣從琴太太處聽說了她的事情,知道她為什麼對《春閨夢》這出戏這麼痴迷,那真是感同身受。怕觸痛她心懷,不敢多說其他,簡單講過情節後,便從唱詞教起,先讓她把唱詞記住了,再跟著胡琴學唱腔。之琬記性又好,悟性又高,不多時便記住了,白荷衣又說她唱功尚可,只是身段上差些,又從最基礎的手眼身法步教起。之琬唱戲,不過是常年的靠聽聽出來的,身段什麼的,只看過沒練過,好在她年紀尚輕,學戲雖然有點晚,但天資聰穎,根基又好,幾個月後,已經有模有樣,有板有眼了。白荷衣登臺演戲的時候不能教她,便由琴湘田教。琴湘田邊教邊感嘆這個女弟子又勤奮又用功,關節地方一點便通,一教便會,身形又瘦溜苗條,扮相又嬌美端莊,嗓子又清婉妙麗,祖師爺真是賞了這碗飯吃,不唱戲還真是可惜了。又說要多聽名家,兼收幷蓄,之琬不肯上戲院,白荷衣便捧來了自己家的留聲機,京昆名家的唱片,讓她閒時聽著琢磨。

這當中景泰珠寶行的經理親自送了胸針來,琴太太用自己的錢付了,胸針和金條一起收在保險箱裡。之琬像是忘了這回事,她不提,琴太太也樂得不提。她想好不容易之琬變得開朗了一點,又去拿這些事擾亂她做什麼呢?她真要想知道,找自己一問就是了。

轉眼到了炎夏,之琬身子弱,每年疰夏時都吃不下東西,飲食偏於清淡,精神頭便越發的沒有了。琴太太是北方人,這南方的暑氣她也一慣的吃不消,自己也有些懶吃懶做的,便讓之琬也歇夏,只在清晨練一小會功。之琬又不願意像當下的時髦女性那樣愛活動交際,雖有幾家太太來邀請琴太太秋小姐過會,她一概懶得理睬。日長無事,一天出門購齊繡架繡棚絲線花針素緞銀剪等物,在午後的蟬鳴雀靜中繡起花來。有時讓毛丫頭放一張《貴妃醉酒》、《遊園驚夢》。這一邊繡花一邊聽戲,讓她彷彿又回到了喬家大宅子裡,這時方覺得當時的日子真是靜如古井,波瀾不驚,讓她好生嚮往。曾經讓她心潮起伏的熱烈情愛倒像是隔世的回憶,輕易想不起來了,常在口渴的時候誤將毛丫頭叫成“喚茶”。毛丫頭喜歡這個名字,一頭埋怨太太不給她取個好名兒,從小到大一路毛丫頭叫到現在,人家早不是毛丫頭了,一頭央求琴太太答應把名字改作“喚茶”。琴太太哪有不準的,琴家上下包括白荷衣,都管毛丫頭叫“喚茶”了,只偶爾在玩笑時才叫一聲毛丫頭。

之琬繡花,琴太太開頭還只當她是閒極無聊繡著玩的,等過了十來天,月白色的緊厚素緞繡布上一朵海棠花像在春雨中顫顫微微地開了出來,翠綠的枝葉上猶帶雨滴,粉中帶白的花瓣嬌怯怯欲墜非墜,若不勝風,鮮活無比,才驚歎連連,說道:“菀兒,你這手絕技堪稱針神,拿到萬國博覽會上去,怕不要技壓全芳?”

之琬笑道:“媽媽要是喜歡,我就繡了送你,你上次不是說你快六十大壽了嗎?女兒沒別的孝敬,只會繡幾枝花兒朵兒。只是這個海棠花兒不大喜慶,明兒我繡個‘流雲百蝠’‘百壽圖’什麼的,好不好?”

琴太太把那朵花兒看了又看,歡喜非常,說:“那些醜蝙蝠老壽星的我不喜歡,還是這朵花兒好看,我就要這個。我小時候家裡的院子裡就種得有一株西府海棠,我們北平人家,都喜歡在四合院裡種海棠和玉蘭。”

之琬道:“是了,海棠、玉蘭,再加上金桂,合起來就是‘金玉滿堂’,也是吉利話兒,那我就在邊上再添一支玉蘭花和桂花。媽媽你生日是幾月,我看趕得上不?”

琴太太道:“不錯不錯,就是金玉滿堂,我們家老爺子住的北房的門口,東邊是一株西府海棠,西邊就是一株白玉蘭。我小名就叫桂枝,”說得這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中秋後三天生的,所以叫這個名兒。”

之琬也笑,道:“記得上次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