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儀頓時為之氣結,見妻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無奈地將人鬆開後,這才輕哼一聲道:“竟然耍我!”

“才不想你老這麼得意!對了,這次你回來又拐了個人,莫非是為了填補來瑱的缺口?”

“是啊,我朔方杜大帥親自出馬,來瑱留下的空缺立時三刻就給補上了。算算我這些年結交的文人墨客,最擅長寫軍旅邊塞的大約都齊全了。

“你呀!”王容笑著搖了搖頭,這才關切地問道,“被賀禮部口口聲聲贊為謫仙人的李太白呢?”

“真的跑去洛陽,跟著裴旻將軍學劍了。”杜士儀一攤手,見王容忍俊不禁,他不禁輕輕吁了一口氣,“李林甫當道,科場越發艱難,就算是已經入仕的才俊,也多半是千辛萬苦難得上進。我讓人給杜子美捎了個信,他這一任縣尉期滿,如果選官不利,不如就來朔方。至於李太白,就只看他是否還不死心了。裴旻將軍的劍術是戰場上的殺人劍,較之公冶先生絲毫不遜色。”

“阿爺,阿爺!”

聽到這個聲音,杜士儀不禁慶幸剛剛那親暱的情景已經結束了。轉頭看到杜廣元風風火火衝了進來,後頭還跟著走路跌跌撞撞的杜幼麟,段秀實正如同保姆似的跟在後頭,他不禁莞爾,擺擺手示意兒子們和弟子不必多禮,這才看著段秀實道:“秀實,你在朔方從學於我,也已經兩年有餘了。你宇文師兄已經進士及第,但他乃關中士族,卻和你不一樣。經史文章雖要從紙上學來,但我希望你能夠從實際入手。你回頭收拾一下,三日後啟程去中受降城。”

“什麼?”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不是段秀實,而是杜廣元。他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的父親,突然嚷嚷道,“阿爺,你怎麼能讓秀實師兄一個人去中受降城!郭將軍在西受降城,僕固將軍在夏州,康將軍在宥州,李老將軍雖說如今在中受降城,可很快就要回來的。秀實師兄在那兒人生地不熟!”

段秀實根本沒來得及去阻止杜廣元,而讓他更加無奈的是,杜士儀根本不理會在那大聲嚷嚷的長子,而是看著他說道:“中受降城遠離黃河北岸,沒有水患之擾,但也同時因為居中,需要策應東西兩城,位置格外要緊。突厥和回紇三部近日應該就會摩擦甚至交戰,我身兼安北都護,卻暫時不能分身去中受降城,你便以我記室之名前去中受降城。我給你的任務是,精確統計中受降城中現如今的人戶數量。

定居的,胡漢皆要重新登籍,如果是沒有戶籍的浮戶,那麼,從其目的、來歷、從前居處等各種方面入手,把相應的趨勢給我分析清楚,最好能夠摸索出一套詳盡的外來人口登記措施。我撥給你精幹吏員四名,牙兵三十人。”

儘管段秀實並不太明白杜士儀的用意,可他從學杜士儀,本來就並不是為了經史。父親段行琛曾經說過,有些事情靠天賦,有些事情考勤奮,他遠遠談不上天賦異稟,若能得名師言傳身教,比在鄉野之間找一個大儒拜師學習強多了。所以,他仔仔細細記下了杜士儀的交待後,便躬身應道:“我一定盡力完成恩師的囑咐。”

“阿爺!”杜廣元簡直都快急瘋了。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杜士儀為什麼就非得讓段秀實去中受降城。可是,當杜士儀側過頭來看他一眼的時候,他只覺得往日對自己素來親切和藹的父親彷彿不一樣了,到了嘴邊的話不由自主就吞了回去。

“廣元,等到明年過年,你就十二歲了。”以這樣一句話作為起頭,杜士儀便微笑著說道,“我當年這個年紀的時候,正遭逢家變,自己亦是一場大病,和你姑姑甚至連今後的生活都不敢去想。你雖是讀書學武,也被你阿孃丟去民家體味過民間疾苦,可終究還是猶如井底之蛙。我沒打算讓你秀實師兄一個人去中受降城,你也跟他一塊去。”

這一次,就連王容也同時感到了震驚。從前是她對兒子嚴格,杜士